皇帝下这道口谕时,身边没几个人,看样子就是随口一说。
谢怀琛趁机向皇帝揽了这项不起眼的小差事,旨在尽可能将消息晚一点让人注意到。
很快,老百姓皆可在书院和官府张贴的榜上看到探花郎的文章。
书斋中也有印售。
帮着沈鸢打理书斋的周清时自然也看到了。
夜晚摇曳的灯光下,周清时坐在房中有着些许老旧质感的木桌前,垂眸紧盯着一份摘抄的段落。
白纸黑字。那清晰端正的字仿佛随着光线扭动起来,欲呐喊出隐藏的秘密。
周清时心中震惊不已,这分明是他写的策论!
手指轻轻摩挲着纸上的字,指节用力,微微颤抖。
心中生寒,脊背发凉。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答卷,那几段字分毫不差。他甚至能马上默写出来。
孟惊鸿的纨绔子弟名声他有所耳闻,可传言不可尽信,藏拙者大有所在。
但如今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成绩被人调换了。
能做到此等大事者绝非普通人,对方岂会如此疏忽将这张答卷公之于众。
难道不怕他去找麻烦吗?科举舞弊可是足以抄家斩首的大罪。
想到此,周清时猛然站起身,衣袖一不小心将桌上的笔拂落在地。
他眸光锋芒一闪,看了眼窗外的幽幽树影。只觉得黑暗中的一切暗藏杀机。
自己有危险!
试卷会公布,或许是出了某种意外,对方很可能会设法找到他灭口。
周清时顿时很不安。虽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但他不能再待在这里,总觉得现在随时可能有危险。
他是一个行事果决思路清晰的人,既然已经坐立不安,便该立刻离开。
本就身无长物,简单收拾一番后,留下一张字条便走出房门,并没有熄灭房中的灯。
这间书斋的铺面后面是他居住的小院。
此时月光下静谧的气氛显得尤其紧张,他脚步匆匆地往外走,警惕地张望四周。
突然注意到一道黑影窜到他房间的窗前,凛冽的剑光乍现。
周清时心道居然来得这么快,他人还没迈出院子,直接撒腿就跑。
很快一支冷箭袭来,他来不及躲闪,腹部中箭。
不敢耽搁,他捂着伤口继续疾速往可能有人的街上跑。本欲呼喊求救,可担心这样会更快引来杀手。
他脑中飞速思考后,往最近的医馆方向去。
本以为可能难逃一死,没想到杀手竟然没有再追上来。
事实上,杀手被沈幼芙带人给缠住了。
今日晚膳过后,沈幼芙又去日常找沈鸢聊天。
“还好大姐姐你没给他自己做的香囊,他比那位来找你的裴公子差远了。”
沈幼芙一边自己绣着香囊玩,一边乐呵呵笑道。
裴子延已经来找过沈鸢两次,可每次都被沈鸢明确拒绝。
沈幼芙凑巧瞧见两人待在一起说话,看得出裴公子看大姐姐的目光可深情了。其人温润如玉,气质比孟惊鸿好上许多。
沈鸢对裴子延的事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不提。只气愤道:“是啊。这人不仅厚颜无耻,说不定还是假的探花郎呢。”
沈幼芙大惊。
沈鸢不好提及太子,煞有其事地糊弄道:“那个跟他一起玩的顾大学士家的公子说他不可能写出那样的文章。不信你拿去看看。”
她因为好奇,从谢怀琛那里得了一篇探花郎的文章。
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看得头大。
沈幼芙自小读书,拿过去瞧了瞧。觉得上面的观点同周清时和她谈论的好像啊。
心想周大哥看了一定很喜欢,向沈鸢把这篇文章要了去。
沈幼芙直到回到自己房中休息时,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并未深思。
直到人都躺床上了,脑子正放空,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紧张兮兮的下床去将从书斋带回来的周清时的手稿取出来。
她现在很爱去逛书斋。她觉得周大哥真是她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公子了,就爱缠着他给她讲东西。
讲什么她都爱听,甚至把他写的文字也带回来。字如其人,堂堂正正,刚毅坚韧。
拿出其中一张纸同探花郎的文章一对比,发现措辞和主旨实在太像了。其中有两段文字分毫不差。
这可是周大哥好几天前写的啊,在探花郎文章被公开宣传之前。
沈幼芙越想越心惊,恨不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沈鸢等人。可现在时辰已晚。
她想着要不明天再说出去,可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事,她躺床上翻来覆去,整个人越来越精神,急得冒汗。
索性收拾收拾起来去找娘亲尹惜柔说起此事。
母女俩在房中说得极小声,如同两只老鼠在交谈,就怕附近有猫。
“娘,你看周大哥的成绩难道真的被人顶替了。”沈幼芙十分焦急。
尹惜柔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两份文章,目露惊异眉心紧蹙。
她仔细思量一瞬,看着女儿如此紧张的模样,为难地叹了口气,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握住沈幼芙的手郑重嘱咐:
“你按照娘说的去做。立刻让秦叔叔带你去书斋,把这篇文章给那位周公子看。若真是他写的,让他赶紧走。不管遇到任何人问你这事,就说你爹留给你的玉佩不小心落在书斋,急着带人去找。”
沈幼芙眸光一动,立刻领会到娘的意思:“周大哥有危险啊。”
她手握成拳放在身前,白皙的眉头紧皱,声音急切坚定:“我这就去。”
结果秦叔刚好赶上阻止杀手。
而倒霉的阿叙起夜如厕时,不小心踢到倒在地上血淋淋的周清时,吓得以为自己见鬼了。
三皇子现在很急。祸不单行,灭口之事竟然会出岔子,还是自家人坏的好事。
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另想办法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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