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赫连浔听到炽阳的复命时,动了肝火。
“速速去寻张氏,这岷县遍地都是眼,梁清风怎会放过她?”
这种情况就是张氏坚持,也应该强行把她带走。
“属下知罪,甘愿受罚。”
当时张氏苦苦哀求,炽阳也没想到,他一时心软,会酿成大祸。
可赫连浔没有来得及说下一句,门外就来了衙内传话。
“太子殿下,河畔祭祀即将开始,梁知县请您前去主持大局。”
开始了!
赫连浔眼底划过一抹情绪,那张氏女恐怕凶多吉少。
临走前,赫连浔去房间写了一个字条放进青铜釜。
告诉姜蜜,他去祭祀大典了。
——
姜蜜拿到纸条的时候,仿佛有种紧张的情绪顺着她捏着纸条的指尖,爬遍了她的全身,钻进了她的毛孔里,在她血液里扩散。
她怀里抱紧了阿月,自问自答。
“你爸他一定能闯过这一关的,是吧?”
“是的,他一定可以。”
——
蔚国十五年,岷县河畔,黄昏
祭祀的现场,人头攒动,万人空巷,几乎可以用壮观来形容。
仿佛整个县里的人全都聚到这里来了。
官差一个个手里拿着水火棍,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在靠近河边的一处空地之上,有一方小小的台子,上面摆着一张盖着红色桌布的长桌,长桌上摆着很多东西。
香炉,法器,令牌,林林总总,周围贴满了各种符纸,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忽而一声铃响,太玄道士登场。
一身黄袍,背负桃木宝剑,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童端着用红布盖着的托盘,好不神秘。
报信的人已经回来了,梁知县等了一会儿,但是仍然不见赫连浔的身影。
心中暗暗诽腹,该不是半路上病死了吧。
就算他不来,梁知县照样有办法把锅甩给赫连浔。
于是,梁知县和那个太玄道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道长便开始开坛做法。
这个法事,道长私下里演练过很多次,熟练的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刚柔并济,拿捏的十分到位。
他时而摇铃,时而舞剑,嘴里还念念有词。
低沉晦涩的咒语,令听者无不惶惶。
忽然,道长大喝一声,“带祭品!”
两个青衣小道士各自领着一队小童,走向法坛。
那些小孩子,个子良莠不齐,每个孩子的天灵盖上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哭闹的,乖巧的排着队,跟着走。
看上去诡异至极,宛如傀儡。
“河神在上,昔日不敬之举,吾等懊悔不已,今日吾等诚心忏悔奉上五十金童玉女,望河神恕罪!愿河神宽宏大量,开恩庇佑吾等,伏惟尚飨!”
说完,旁边一个小童拿揭开托盘的红布,拿出一串符纸,被道长一剑贯穿,点火烧烬后。
又对着托盘上的另一张纸上喷了一口酒,那张纸上顿时浮现一个“允”字。
道长拿起来,高高举起。
“瞧!河神已经应允了吾等祈求,只要献上祭品,就会保佑岷县不受洪灾侵袭!”
台下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一呼百应。
大家都高举拳头,呐喊着。
气氛已经到达了高潮,道长从他的签桶中抽出一个小令牌,往身后的河中用力一掷。
高声道,“祭祀开始!”
幼童们被青衣小道士引导着木讷的在河畔站成一排,汹涌的河水在他们面前仿佛不存在一般。
只要小道士手里的铃铛声一响,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迈进河水之中。
小道士手臂举起,场上却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划破了现场诡异的氛围。
“太子殿下驾到!”
添福气沉丹田,真是吃奶的劲儿都给使出来了。
梁知县的短眉一挑,这场戏的主角,终于来了。
赫连浔照例是手搭在添福的胳膊上,他身边站着高大魁梧的炽阳。
赫连浔就带了这一个人,但仍旧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梁知县上来行礼,这次却是连跪都没跪。
“殿下,微臣虽然是父母官,但百姓才是臣的衣食父母,他们执意如此,微臣也实属无奈,但只要殿下一句话,下官立刻叫人撤了祭坛!”
梁知县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见,那些对河神深信不疑的人不在少数,这时候只要赫连浔开口,定然会激起民愤,在岷县无立足之地。
梁知县就可以接着演戏,走出让道士“作法”,指出河神要太子献祭这一步棋。
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赫连浔竟然来了一句。
“尚可。”
梁知县愣了愣,这个“可”是什么意思?
赫连浔同意?
他竟然同意祭祀童男童女?
这可能吗?
无数的疑问挤进了梁知县的脑子里,让他理不出头绪来。
赫连浔拿着块手帕,捂着嘴咳嗽一声,炽阳上前把梁知县坐着都椅子搬过来给赫连浔,赫连浔缓缓坐下来。
梁知县更懵了,这是什么场面?
这是献祭河神,怪力乱神,草菅人命,不除不快的场面呐,他怎么那么淡定?那么从容?
赫连浔不疾不徐的给梁知县结了惑。
“众所周知,孤笃信佛法,供奉菩萨,自然不是刻板之人。”
赫连浔这句话出来,梁知县几乎绷不住嘴角了。
好啊,谁能想到这太子自投罗网呢?
这锅他不用甩,人家太子爷自己背上了。
可没等梁知县高兴,赫连浔话锋一转,手指了指祭坛和祭坛上的道士。
“但这,可不对。”
梁知县脑袋凑过来,像一头被赫连浔牵着走的牛。
“殿下,不知哪里不对?”
“时辰不对。”
赫连浔收回了手,“孤出门时,得到菩萨指点,向河神献祭的时辰应当是戌时一刻,届时河神将亲临岷县。”
什么?河神亲临?
梁知县只觉得脑子有点发热,他搞这些怪力乱神,都是为了算计赫连浔。
谁知道这赫连浔他是真信啊!
现场的民众也是一片哗然,大家无形当中都倾向了赫连浔这一边。
就连台上的太玄道长脸色也如染坊一般,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道行。
太子殿下如此笃定,难道这世上,真有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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