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人吃的吗！”
“你嚷什么！”
赫连浔到达施粥地点的时候，下面的官差正在镇压灾民。
甚至有一个人还倒在地上呻吟哀嚎，周围了一圈人，有人哭有人吵。
还有人趁乱多往衣服里塞馍馍……
一片混乱，好不热闹。
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场面一点也不输昨夜河神献祭。
全靠添福嗓子亮，一声“太子至！”，吼的全场肃静。
正在与官差理论的人很有眼色，看到赫连浔来了，立刻软下来。
“救苦救难的太子殿下！您看看！这都是什么粥！稀了一些也就罢了，您瞧，这馍是发霉的，糙米粥里还混了沙子！我们不过是说了两句，他们就打断了草民弟弟的腿。”
听了这个人的话后，赫连浔甚至不用多问一句，心里就已经知道这是这怎么回事了。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粥和馒头，眼神转向孙礼。
“孙知县，这是为何？”
孙礼一脸懵，是啊，这是为何啊？
他虽然已经把这里的事情传信给了宣王，但是还没有收到宣王的回信呢，怎么可能轻举妄动。
而且还是用这么明显，给他自己上眼药的方式……
他这么干的话，仿佛就是在挑衅赫连浔。
告诉他：殿下，我活腻了，砍我吧！
但孙礼好歹是在朝中做官的，心里慌张但是面上还是稳住了。
孙礼抬手一巴掌打在负责施粥的师爷头上，上行下效的开口。
“说啊！这是为何！”
师爷无缘无故被打，忙跪下求饶。
“大人，布施的标准都是按照之前定下来的，并没有差池，但灾民的数量不断增加，库中所积，甚为紧促，所以才出此下策……”
“岂有此理！”
不出意外的，孙礼又打了师爷一巴掌。
靠这两巴掌，孙礼算是护住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但是并不稳当，因为赫连浔又发问了。
“增加的灾民从何而来？”
师爷这下学聪明了，“回禀殿下，洪水再次泛滥，波及了河畔左右的三个县，加上您是河神使者的声名远播，灾民都在往岷县聚集。”
岷县本来就容纳了一个岚县的灾民，已经是左支右绌，这下再加三个县，根本救济不过来。
到时候别说在粥里掺沙子了，直接吃土都是在所难免。
而赈灾的粮食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劫走了，赫连浔依然嗅到了春日寒风中阴谋的味道。
“诸位相亲，粮食的问题，孤会解决，定然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赫连浔说完，躺在地上的那个伤者，直接反驳。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面之词！就凭你是什么河神的使者？”
这个男人说出来大多数人的心声，这里有的是人没有见过昨夜的“神迹”，都是慕名而来。
但大家又都清楚的很，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放肆！”
添福眼睛一瞪，仿佛想要用尖锐的声音戳死这个没规矩的。
而且一直淡然的赫连浔，眉头微蹙，显然也露出了不满。
男人心里兴奋，他目的就要达到了，只要赫连浔一怒之下处置了他，灾民定然失控，起义军就是师出有名。
然而，赫连浔开口后，男人心里的兴奋瞬间就被浇灭了。
“不可胡言，孤从来都不是河神的使者。”
赫连浔提高了音量，有种昭告全城的意思。
“孤是菩萨的信士。”
父老乡亲：……
男人：……
师爷：……
这古怪的区别到底是有什么用？
城门之下上千人，估计只有添福知晓赫连浔这句话的含金量。
“不论如何，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地上那个男人的大哥喊了一声，他们的节奏差点就被赫连浔给打断了。
“自然是有交代。”
赫连浔抬起手，手指动了一下，添福便叫人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馒头，和菜粥。
这些都是从梁知县家抄出来的，赫连浔是有备而来。
灾民一个个看见白面馒头，眼睛都直了。
大哥见状不妙，指着地上的男人道。
“那你们也不能欺压百姓，把我弟弟的腿都打断了。”
赫连浔眼神划过一抹了然，“好办，疏影。”
疏影拱手领命，上前去检查地上男人的腿上。
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二次伤害。
疏影用手随意的拆卸着男人的关节，“是哪里断了？这里？还是这里？”
疏影的错骨手一绝，连炽阳都怕。
敢跟她们殿下放肆？疏影已经不爽好一阵了。
“啊！啊！啊!不疼了！好了，我好了！”
男人坚持不住了，在让这女人搞下去，他命就断了！
没有这两个人的带头挑事，赫连浔又准备了粮食，场面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孙大人，今后每天布施，都由你亲自监督负责，不可再出纰漏。”
孙礼跪下领命，但跟着赫连浔到了后面就开始哭穷了。
“殿下，就算是加上梁清风的家产和赈灾的补给，城里这么多人，也就撑三天，到时候怎么办呢？”
“撑五日，办法你自己想。”
五日？
三日都是孙礼多说了。
孙礼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殿下，下官若是有办法何以至此啊。”
赫连浔一只脚已经上了马车，他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剔了孙礼一眼。
“三日后若是没法子，孙大人或许有一物可拖延两日。”
孙礼迷惑，“何物？请殿下明示。”
赫连浔没说话，只是眼神往下移了移，落在了孙礼的脖子上。
孙礼顿时一缩脖，秒懂。
“臣定当尽力支撑。”
“如此甚好。”
赫连浔说完，便上了马车。
孙礼在寒风中凌乱。
不撑能行吗？
怪不得刚刚赫连浔要当众宣布，布施的事情让孙礼负责。
赫连浔这是要拿他项上人头顶民愤啊！
孙礼哪里有什么路子，事到如今，只能偷着挖宣王的墙角填补了。
马车上，疏影还在气，“殿下，干嘛不直接处理了那挑事的，保不齐他们还要闹事。”
赫连浔轻咳一声，周遭的寒意仿佛针一样穿透了披风，刺进他的皮肉，他闭上眼睛，掩盖自己痛苦的神色。
“不急，盯着他们，放长线钓大鱼。”
这两个男人身形高大，手上有厚重的茧子，从走路的姿势看是会武的。
赫连浔猜他们两个，肯定跟起义军脱不开关系。
赫连浔现在急需找到那伙起义军，那么多粮食肯定藏在了什么地方。
或许……小菩萨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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