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老二他又带什么吃的回来了?”

    王梅正在准备晚饭,头也没回。

    往常李学文喊他们抬东西,都是抬的一些粮食或者肉,这次,王梅也没多想。

    “不是吃的,是一个纸箱子。”

    “咦?纸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王梅有些好奇了,这可不多见。

    “二弟说是惊喜。”

    “是嘛,那我得好好瞅一眼。”王梅擦了擦手,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跟在大儿子身后。

    一家人除了李唯民之外,此时都集中到了主屋。

    “学文,可以开箱子了吧?”李学武有些激动的问了一句。

    像这种带包装的产品,他还是第一次见。

    “大哥,别紧张,就是一个小玩意儿,随便弄。”

    李学武深吸一口气,孔武有力的大手微微颤抖,一点一点的将纸箱子的胶封弄掉。

    等他将纸箱盖打开,里面的缝纫机便显露了出来。

    “缝纫机!”

    “竟然是这东西!二弟,这也太贵重了!”

    他们村是穷地方,到现在为止,别说凑齐三转一响了,就连其中一样,都没有几户人家拥有。

    李学文他们一家就有两辆自行车,在村里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家庭了。

    村里最富的是村长李有山家,他们家只有一台缝纫机。

    “加上这台缝纫机,咱们家岂不是一下有了二转一响?”

    王梅咋舌道。

    一时间,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谁曾想,他们一家在不久前,才只是刚刚还清欠款,脱离了拉饥荒的日子。

    现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出了两名职工,拥有了两辆自行车,一台收音机。

    如今又再次添置一台缝纫机!

    王梅一念至此,一股幸福感,一股不真实感交织在心头,五味杂陈。

    她在想是否是他们一家前半辈子过得太苦,连他们李家的老祖宗都看不过眼,才保佑他们一家?

    “娘亲,你怎么啦?”小妹拉了拉王梅的衣袖。

    “没事,刚才做饭的时候,有沙子进眼睛了。”

    王梅一抹眼角,随后笑了起来。

    “等你们爹回来,看到这台缝纫机,保管他乐得合不拢嘴。”

    李学文和李学武将缝纫机从纸箱子里取出来,现在缝纫机还是拆除状态,需要重新组装。

    部件不多,压脚,针板,缝纫针,梭心,梭壳,送料牙,机器板,机头,底座等。

    这对于李学文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三下五除二的就组装完成了。

    他买的的是电动缝纫机,因为考虑到大哥结婚后会搬到城里住,他就没买脚踏或者手摇的。

    后两者用起来虽然不需要电,但比起电动的要费力不少。

    现在大部分的缝纫机也都是电动的,毕竟没通电的地方,也很难有人买得起缝纫机。

    基本都是城里消耗得多一些,电动的省时省力,产量和销量自然要比非电动多。

    “学文,这要怎么用啊?”

    “现在用不了,我买的这个是插电的,到时候大哥你搬到城里就能用了。”

    “电动的?那可比村长家的都要厉害。”

    “啥厉害不厉害的,你们围在一起说些什么呢?”

    李唯民额前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他这是刚从地里回来。

    一到家,他就发现平时在院子里玩的两个小家伙和一个大家伙不见身影,一直围在灶台研究厨艺的妻子也看不到人。

    结果一看主屋,好家伙,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围在一起,说着什么比村长还厉害之类的话。

    于是他便有了刚才的问题。

    “唯民,快来看,老二他带了台缝纫机回来。”

    “缝纫机!”

    李唯民微微吃惊,现在说三转一响,一个家庭如果能凑齐这四样东西,那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生活水平了。

    如今二儿子把这其中一样带了回来,如何让他不吃惊?

    这三转一响除了价格昂贵之外,还需要凭票购买!

    这些票都非常难弄,要么是工作单位分配,要么是街道配给。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它途径,比如李学文之前去的黑市,也能买到。

    像正规途径来的票证,一个普通的职工或居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分到的,是需要按照工龄,家庭情况等等综合表现来决定。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字:

    难!

    李唯民也知道自己这二儿子很厉害,在城里有极大可能有着自己的关系网络。

    通过这些关系,他才能给家里带回二转一响。

    李唯民也没有多问,二儿子的能力在很多地方已经超过他这个当爹的了。

    他作为老爹,不去做坚强的后盾,反而要去折断自家儿子的翅膀,阻碍他发展是什么道理?

    他李唯民可不是那种昏了头的人!

    李学文感受着父亲搭在他肩头的宽厚手掌,父子俩只是对视了一下,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了,看也看了,把东西收起来吧,先吃饭。”

    李唯民摸了摸空瘪的肚皮,在地里干了一下午,现在太阳还很毒辣,体力消耗是很严重的。

    李学文也尝试劝过李唯民不要下地了,现在他和大哥每个月加起来的工资将近50块钱。

    这还不算大哥李学武卖野物得到的收购款,他在废品收购站翻新设备的分成钱。

    如果把这些都算上,那都是要奔着几百去,一个月的工资,顶得上过去一家人在地里辛勤劳作一整年的收益了。

    想要年底分粮,完全可以拿钱买工分。

    这事儿生产队是完全同意的,因为按照这时候的工分制度,如果有人花钱买,那么原来的工分会变得值钱。

    这对于村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情。

    但是李唯民不肯,他说现在还年轻,还能干。

    李学文也能理解,对方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地里,突然让他放手不管,会产生一种空虚感,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价值了。

    李学文觉得回头要找个事情给他老爹干,像母亲王梅那样,有自己想干的事情,就不会一直惦记着地里的那点事了。

    李唯民才40出头,正是当打之年,不管是精力还是经验,换一样事情做还是来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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