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记者,你再尝尝这道酸菜炒狍子肉,味道同样不错。”
李学文指了指旁边的另一道菜。
有着前一道猴腿炒鹿肉的新奇体验在前,康宝对另外一道炒狍子肉升起了期待。
他一筷子下去,夹起混着酸菜的狍子肉,放入口中嚼了嚼。
酸菜的酸爽以及脆爽,配合狍子肉紧致的口感,又是另一重体验。
这道菜的油腻感被酸菜中和掉了,吃起来开胃又好吃。
一时间,康宝回味不断。
李学文和汪树成见他这表情,便知道对方是吃美了。
三人还未吃完,便有一群职工涌进饭堂。
本就不大的食堂,一下子就被职工们挤满了。
打饭的队伍排起了长龙,一直排到了食堂外。
“汪站长,学文,咱们站的职工精神面貌都很好啊。”
来的时候康宝还未发觉,现在才发现,废品站的这些职工脸上并没有多少菜色。
相较于其他人,可以说是面色红润健康了。
康宝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其他职工打的饭菜和他们三个吃得一模一样。
大锅饭吃这么好,也难怪大家的状态不错了。
“这就是我最想看到的,为了同志们的健康,我要坚持下去,为他们找多一些吃食。”
汪树成感慨道。
康宝肃然起敬:
“汪站长,你这样的精神值得传颂,你不知道,我见过不少厂子的领导,可他们没有你这样的抱负。
现在情况特殊,粮食比以前紧张,但这不是那些厂子领导干部不作为的理由。
我觉得他们应该向你学习才对!”
康宝说得认真,似乎有为汪树成再开新篇,专门报道这一事迹的打算。
这把汪树成给吓到了,他连忙谦虚一番:
“康记者,你有所不知,现在乡亲们那里也不好过。
我凑来的这些粮食,才勉强够咱们废品站八十多个职工中午吃一顿。
那些厂子工人多,需求大,那些领导干部想做些事情,恐怕是艰难重重。”
汪树成只是想让康宝多给他一些笔墨而已,可不敢想另开一个报道。
那样不仅招恨,还容易被人给盯上。
康宝点了点头:“汪站长你分析得有道理,是我有些想当然了。”
“康记者,在其位谋其事,你是记者,考虑的东西自然和咱们不同。
来,康记者,咱们继续吃,这肉菜好吃,你可要多吃些才行。”
汪树成总能不让康宝尴尬。
三人一顿吃,很快便将一桌子的菜和馒头吃光。
水足饭饱,康宝就要离开了,他还要回报社整理一下素材,把新闻稿赶出来。
李学文和汪树成便将对方给送到大门口。
看着远去的康宝,李学文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老汪,你刚才可就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汪树成却佯装听不懂,眼神一阵茫然: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眯一会儿,刚才那一顿有些吃顶了。”
汪树成揉着肚皮,自顾自的离开。
李学文则回到他的办公室之中,发现办公室里人不少。
扫了一眼,除了出去执行任务的蒋师傅还未回来,其他人都齐了。
郭泽、蔡工、刘工、包德禄、张自力、莫小山、赵军七个人围坐在一起。
看到李学文走进来,七双眼睛齐齐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他迈进门的脚步一顿。
“怎么了大伙儿,你们这么看我干嘛?”
李学文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注意,有菜叶或者油渍粘在上面了。
“组长,其实吧,我们想找你聊个事儿。”
莫小山搬来一椅子,放在几人的中间:
“组长,你先坐。”
李学文挑了挑眉,这么殷勤,恐怕事情不小啊!
不过他还是决定听一听。
“搞什么?弄得像三堂会审一样,我应该没犯什么事情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郭泽站了出来。
“还是由我来说吧。”
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继续开口:
“师傅,是这样的,咱们最近的业务不是越来越少了嘛。
我们这才刚刚做得有起色,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大家都不太适应。”
李学文听明白了,简言之就是活太少了。
“所以,你们是什么想法?”
李学文反问一句。
“组长,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就是想着多些事情做,不然咱们的技能和专业能力也没法提升啊。”
坐在角落的赵军回答道。
李学文点点头:“这个嘛,这个问题其实我注意到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解决了。”
“我就说嘛!组长肯定有办法的,你们能想到,组长肯定也早就想到了。”
‘文吹’包德禄上线了,一顿彩虹屁奉上。
“组长,具体怎么个解决办法,能向咱们稍微透露一点么?”
年纪最小的莫小山没有其他人沉得住气,心中很好奇李学文说的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
“树挪死,人挪活,我就说这么一句,你们自己悟吧。”
李学文嘴角一扬,给几人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离开座位。
汽车厂的事情,只是他的猜测,具体如何他都不确定。
即使汽车厂那边没着落,他也不是很担心,他心里还有着几个保底的方案。
莫小山挠着头,疑惑的看向其他人,期望有人能给他解惑。
可看了眼大家迷茫的眼神,他便知道,这个谜底恐怕要等到组长说的那天到来,才能揭开了。
李学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架起自制的行军床,盖上自带的厚实被褥,美美的睡起了午觉。
郭泽等人见状,也感到有些乏了。
纷纷到隔壁的库房中拿来属于他们的行军床和被子。
回到办公室中,把门一关,阻挡住冷风。
“咱组长弄的这个行军床可真不错,一打开就能睡个好觉。”
“包师傅说得对。”
李学文在站里没事的时候就会捣鼓一些小玩意儿。
比如几人聊到的行军床,这东西在外边可不好买,能买到的也远不如李学文做的好用。
“有时我真想真想知道李组长哪里来的这么多新奇的想法。
行军床这玩意儿,老头儿我以前也用过,可远没有李组长设计的这个简单方便。
单说一点,李组长设计的床折叠起来更容易,还省力气,很适合我这样力气不够的老头。”
蔡师傅支起行军床,语气满是推崇。
这话引来其他几人的共鸣。
既然李组长说问题能够解决,几人也没再纠结,纷纷躺下睡个舒服的午觉。
……
张自力醒来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
“嗯几点了,这个午觉睡得实在舒服,怎么大伙儿还不醒来?”
他伸了伸懒腰,顺便问了一嘴现在的时间。
“张哥,你起得可真是时候,要下班回家吃饭了,你就起来了。”
张自力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办公室里的挂钟。
5点16分!
张自力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他现在完全清醒过来了。
这一觉这给我干哪来了?
“小山,怎么你们都不喊醒我?就这么看着我睡了一下午?”
莫小山觉得张自力的样子有些滑稽,笑着说:
“是组长让我们别叫醒你的,他说反正没啥事做,就让你多睡一会儿呗。”
他背上挎包,“张哥,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莫小山走了,留下还在发愣的张自力。
“反正没啥事,所以让我多睡一会儿?”
张自力嘴里喃喃。
随后他眼睛猛然睁大!
“组长不会是在敲打我吧?今天中午咱们才找他说没事情干,结果组长就开始放羊?”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张自力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门道。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瞬间,身体都僵直住了。
“人多没活儿干,那么把人减少,活儿不就多了吗?”
张自力感觉自己好像想明白李学文那句‘人挪活树挪死’是什么意思了。
把像他这样工作不积极,上班睡觉的人给‘挪走’,可不就活了嘛!
想到这里,张自力便慌了,急得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我这是撞枪口上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平时都能准时起来的,怎么今天却刚好睡过头了呢!
张自力急得团团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恰好这时,汪树成从外面走了进来。
“咦,都下班了,自力,你怎么还没走?”
看到汪树成,张自力急中生智,忙开口道:
“站长,我想继续工作,咱们部门刚成立不久,许多方面还不够完善,我虽然不是很优秀,但也想为部门尽一点绵薄之力啊!”
汪树成愣了一下。
这还是张自力那个老油子嘛?
这么慷慨激昂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不太自然的样子。
不过职工有这个想法和热情,汪树成自然不会打击他:
“嗯,我听到了,希望自力你能做到言行合一,真正的把这件事情做出来,而不是喊喊口号。”
张自力立正,一脸严肃:
“站长,保证完成任务,您就瞧好了!”
汪树成笑着点点头,“对了,自力,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都锁好。”
“好嘞。”
交待完,汪树成便离开了办公室,他在想为何这个老油子突然喊着要上进。
“莫不是学文告诉他们,新部门未来可能会迁移到汽车厂?所以张自力才那么高兴,争着表决心?”
可没走几步,他又想起张自力刚才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张自力说那番话觉得怪了。
这不就是他在康宝记者面前时候的翻版嘛?
“还以为这个老油子知道上进了”
汪树成无奈一笑,摇着头离开。
此时办公室内,张自力在汪树成面前表完态后,并没有着急走。
下午睡过头,他已经犯了大错,现在有着汪树成这个见证人在,他必须好好找补一下。
于是,他环顾四周。
打算今晚不走了,直接在办公室里工作一个晚上!
“抱歉了各位,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要悄悄努力,不被组长淘汰!”
夕阳下,废品站只剩下一道没活硬干的身影,还有一位在岗亭里喝着热水的门卫。
…………
李学文下了班,便径直回了家。
一进屋,看到李松茂似乎在收拾东西,于是好奇的问:
“松茂哥,今天收获怎么样,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嘛?”
看到是李学文回来了,李松茂笑着答道:
“运气不错,大部分东西都买着了。
只是稍微有些可惜的是,棉花有点少了,只够给我媳妇儿做一身冬衣的。”
李学文看了眼李松茂身上穿着的旧棉大衣:
“松茂哥,你不打算给自己做一身衣服了?”
李学文猜测这件棉大衣已经是李松茂最好的冬衣了,不然也不会穿着它进县城。
“嗐,我一个大男人,穿什么不是穿,而且我这身儿其实也不是很埋汰吧?”
是不埋汰,就是补丁稍微有些多了一点而已。
“松茂哥,其实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那有几件军大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了,只不过应该挺贵的吧?”
李松茂眼睛先是一亮,军大衣可是好衣服,既好看,又保暖。
随后想到李学文口中的朋友或许是个二道贩子,价格应该会很高。
而且现在又是应季,需求很大,别人肯定不怕东西砸手里,没理由会贱卖。
“松茂哥,他的军大衣质量很好,远胜你在百货商店看到的,价格嘛,比百货商店高一点。”
李学文的话,李松茂自然是信的。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学文,有没有女款的,我想给你嫂子买一件。”
李学文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有的,我前些天在他那里看到过,其中有一件挺适合嫂子的。”
李松茂欣喜道:“那真是好极了,这样就不用改衣服了,省得坏了原来的缝线。
学文,你现在方便吗,可以的话,带我去见见你那朋友,我想看看衣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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