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难道都疯了不成?”
韩敬满眼惊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对六名联袂而来的大宗师,无人还能够镇定自若。
灵鹿村,此时此刻,前所未有的紧张肃杀。
“不,疯的不是我,疯的是你们。一群把自己的子民圈养成羊的畜生,如何不是疯子?”村长的脸上无悲无喜。
他身后的豆腐西施今日也不再嬉笑,而是叹息道:“今天就让我们把一切都归到正轨,从今以后,世人将平等生存!”
一个灵鹿村的屠户刀头还在试图挣扎,他颤抖道:“没用的,没用的!世道如此,无人能够改变。
你们今日杀了灵鹿村,明日只会有更多的羊死去,为何不能像以前那般,只要牺牲少数人,就可以保全所有人,有什么不好?”
光头老汉从黑暗中走出,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只是手上的镰刀仍然在滴着鲜血。
“和这帮死人还废什么话,他们没资格看到盛世来临,他们,早就该下地狱了!”
话没说完,他一个抬手,那弯月般的镰刀半空中打了一个回旋,几颗人头便圆滚滚的落到地上。
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随意。
“你们在说什么疯话,你们硬杀出去又如何?
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会改变。你们每年也不过是固定交几只羊而已,我们大家,不是一直都活的好好的么?”
老村长手中的拐棍不再是平时那样颤巍巍的拄在地上。
今天,他终于直起身子,抬头挺胸,手中拐棍儿如同丈八蛇矛一般倒提在手中。
老村长笑着说:“韩敬,你不是总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么?便是今日了,念在我们打了多年交情的份上,老夫便亲自送你上路吧”
韩敬苦笑一声,点点头,抱拳道:“那就多谢村长了,韩敬,早就该死了。”
韩敬知道,在看到村长时,他就知道今日的下场。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这些年他做下的罪孽已是罪无可恕,能得解脱,不必再在这乱世沉沦受苦,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老村长轻飘飘一棍砸去,韩敬的身体瞬间炸成血雾,尸骨无存。
那个屠夫中年男子一脸的阴沉,在他身后,还站上百名身强体壮,如狼如虎的屠夫,他们皆是朝廷手中的屠刀。
“去,各自散开,夺回羊群,敢有反抗者,男女不论,一个不留。”
村长看着这些人四散离去,并不阻拦。
他们人数有限,想拦也拦不住,他们只要拖住灵鹿村绝大部分的高手,让其无法阻截羊群离去便算成功。
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乱世之中,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村长只是淡漠的一步一步朝着剩下的这些人走来。
灵鹿村的人终于开始变了脸色,那领头的男子色厉内荏道:“杨怀安!你敢!杀了我们,你们这些羊一个都别想活!就算今日你们逃出神羊山又有何用?朝廷不可能会放过你们,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老村长终于畅快大笑了起来,他嘲讽道:“那就一起死吧,我就算让你们把山上的羊杀光了又如何?过了今晚,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的羊群,天下何愁无羊!哈哈哈哈,你们,就安心去死吧”
“该死的是你们这些羊,不安心待宰,非要拖着天下万民与你们同死,你们才是秦国的罪人!”一个样貌普通的灵鹿村村民,抽出身后背负的长刀,破旧的麻布烂衫下,是黑底蓝纹的飞虎官袍。
夜色笼罩下的灵鹿村,死寂中暗藏着汹涌的杀意。
六位大宗师如同暗夜中的死神,他们所过之处,便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尔等竟敢擅逃神羊山!没有人能活着从山上离开,大宗师也得死在神羊山上!”
一位身材魁梧的宗师级强者怒喝道,他双手握拳,关节咯咯作响,内力在其周身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气势逼人。
“哼,那就拿你的命来试试吧!”豆腐西施冷冷回应。
战斗一触即发!
豆腐西施率先出手,身形如电,双掌翻飞,内力激荡而出,化作无形的气浪,直冲向面前的敌人。
“小心!”一名宗师级强者大喊着挺身而出,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前方。
单掌一挥,竟将那股强大的内力气浪生生劈开。紧接着,他反手拍出一掌,内力如汹涌的波涛,直逼豆腐西施。
她侧身一闪,双掌交叉,硬接住这刚猛的一掌,
那宗师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微微下陷。
整个人都矮下去几分。
那宗师级强者面色一变,同为宗师级战力,自己和对方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么。
另一位宗师级强者则施展出凌厉的腿法,双腿连环踢出,每一脚都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仿佛能撕裂虚空。
他朝着牛婶儿猛踢过去,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牛婶儿不慌不忙,她站原地纹丝不动,只瞅准时机,猛地一拳轰出,与对方的脚掌碰撞在一起,刚猛的一拳暴击,发出一声爆响。
对方的宗师强者目眦欲裂,他整个下半身传来剧痛,半边身躯因为承受不住威能而轰然炸开。
灵鹿村虽然敌人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地涌上。
百名一流高手如潮水般涌来,尽管他们实力稍逊,但凭借着人数优势,也能给大宗师们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压力。
战斗愈发激烈,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横飞。大宗师们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但他们的眼神越发坚定,斗志愈发高昂。
光头老汉直接猛地跃至空中,全身内力汇聚于掌心,然后如陨石般坠落,强大的内力爆发开来,将周围的数十名一流高手震飞出去。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哇!”四周哀嚎遍野,一片痛呼。
“这怎么可能!难道,大宗师就如此不可战胜么”
一时间,光芒闪耀,内力轰鸣,整个灵鹿村仿佛陷入了末日般的景象。
“将灵鹿村的屠夫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不要管大宗师,大家分散行动,前往县城,把羊群杀光,今夜任何人不得离开神羊山!”
双方人马开始比拼速度,究竟是神羊村的大宗师杀人更快,还是以数量取胜的灵鹿村屠夫杀羊更快。
乱世之中,唯有胜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虎贲军,随我上,大宗师又如何,千军万马之下,一样得死!六人对百人,优势在我!“
”一起上!今日便是我等为国赴死的时刻,秦国百姓需要羊群,不能让他们离开神羊山,没有了献祭者,秦国万民都要死在上古国的利爪之下,拯救天下黎民,我等死得其所!杀!“
这些秦国军队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一流强者,如同狂暴的浪潮一般,杀向那仿佛江海之中,坚不可摧的六块顽石。
”杀!抢回羊群!“
”拦住他们,为羊群争取时间!盛世就在眼前,拼了!“
双方都抱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必死之心,激烈碰撞!
此时,神羊村的村民则是在前往丰水县的路上,神羊村的青壮将老幼妇孺保护在队伍中间,走不动的用骡车,
驴车拉着前行,乌启光带着陆府的护卫家丁在前方开路,队伍两边以及后方是手持弓弩,长枪的羊村猎户。
没有条件让村民带太多的家当,只能各自背上一个包裹,带着些干粮银钱,尽快逃离羊村。
灵鹿村不会放任他们离去,跑了羊,宰羊的刀也就没了用处。
大家都要为各自争命!
此时,李家的四个女人也在逃亡的队伍中,李家的牛苦命的拉着一板车的村民。
催命的牛鞭一下接一下的催赶着小牛跑得快些,再快些!
陆府的马车上也坐满的男女老幼,陆清韫被艾婆婆骑着马护在怀里。
老村长不在,她作为十二人中的最强者,今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护大小姐。
王氏和周氏坐在牛车上,她们各自背着一个小包袱,惊恐不安的抱着怀里的两个孩子。
王氏和周氏 抹着眼泪,时不时回头张望羊村的方向。
自从传真在那日清晨离去,她们就再也没见过李传真回来。
每回去问,都是被陆府的人敷衍了事。
直到今天,所有村民都要逃离羊村了,李传真还是不见踪影。
王氏被老村长看的极严,没有丝毫机会联络外界。
到现在为止,陆清韫只是差人告知她们,李传真已经提前离开神羊山,让她们不必过于担忧。
至于李传真为何一声不响的突然离去,人又是去了哪里,究竟是生是死,这些全都一无所知。
王氏一路哭哭啼啼,且不知羊村接下来自己等人是否能保住性命,接下来又要去往何处,就此离开羊村的话,万一李传真有一天回来了呢,他找不到自己等人可又如何是好?
她们母子,今生还有相见之日么?
婉玉懵懂无知,周氏凄凄惶惶,心中忧虑,不知一家人接下来又该如何。王氏担忧自己的孩子,只怕真儿是出了什么意外。
只有婉月,她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待在王氏的怀里,若有所思。
她安静的擦去王氏的泪水,她悄悄在王氏耳边说道:”大娘不必担心哥哥,我离开之时,偷偷在房间里给哥哥留了讯息,他若是之后回村回家找我们,一定会找到我留下的线索,我们只要等他来找就行。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先逃出羊山,保住性命,这样才不会给哥哥添乱……“
王氏的眼中泪光闪闪,她紧紧抱住婉月,抽泣道:”婉月当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好孩子,大娘没用,护不住你们……“
这个家里最靠谱的还是婉月。
二人惶恐的样子和其他逃难的村民并无两样。
四周人多,王氏只能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小声嘱咐:
“婉月,离开羊山的机会正是现在,你仔细听我说,等离了京城,一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联系那人,然后你就带着妹妹趁乱逃走,去我和你说的那个地方,轻易不要回来,”
“就算是我们都死了,你也不要回来,知道吗?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大伯母!”
婉月紧紧捏着王氏的手,一言不发的用力摇头,头上的丫髻被她晃的散乱零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不,不会的,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哥哥不在,我要保护好你们,我,我们一起逃,我不要一个人”
她再如何成熟冷静,听到王氏直言生死也不由得害怕啜泣起来。
但如今的情况哪里容得李婉月选择,王氏借着夜色和怀中包袱的遮掩,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掏出一物,不得其他人看见,便以迅雷之势飞快塞入婉月怀中。
四周村民此时都是自顾不暇,各家都有老小。
她们一家人一路又哭的凄惶,其他人都侧着身体尽量不打扰王氏等人,此时也没有人注意她们的动作。
“婉月,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娘,村长那些人不会怎么样我们的,他们想要的是有潜力的孩子,我等可有可无的无用之人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婉月看看缩在娘怀里的妹妹,环顾四周一路仓惶奔逃的村民和远处冲天的火光。
她嘴唇颤抖,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就不能一起逃么?为何非得分开”
王氏摇头道:“都逃,如何走的远,很快就会被抓住的,到时,我们一家人都没有活路。你放心带妹妹走,我有办法拖住他们,没事的”
王氏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自如。
可别说婉月了,连婉玉这样的孩童也看的出她笑的勉强。
黑暗中,王氏一遍又一遍的嘱托,“记得,不要回头,一路往东去,只有你们安全,他们投鼠忌器,我和你娘才有活路。”
“带着你大伯留下的玉佩还有我的亲笔信,路上若有官兵盘查身份,就出示玉佩,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到了地方,一定将我的信亲手交于那人,不可假手他人”
婉月捂着怀中王氏给的东西,只能含泪点头答应。将王氏交代的事情一一认真记下。
“大伯母,娘,你们一定要保重,等我”
“千万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离开”
王氏轻抚她的头顶,笑道:“会的,我们总会有相见的一天,大伯母等你来接。”
李婉月和王氏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又开始思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的目光穿过逃难的人群,望向队伍前面坐在马上的陆清韫的方向。
陆家的大小姐,牧羊人……
你究竟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为什么哥哥会莫名其妙的受伤,又为什么要隐瞒原因留在陆家,他突然的失踪,牧羊人,羊村出事……
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关联,哥哥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还有一件让李婉月觉得奇怪的事,那就是,
他们已经出来村子这么久,为何一路上都没有听到狼群的叫声,明明村子附近一直有狼出没,为何突然没有了……
一定要找机会跟陆清韫问清楚,哥哥究竟被她弄到哪里去了。
不管陆家是什么说辞,哥哥的失踪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一定要把哥哥找回来,要是我哥哥有什么事的话,陆清韫……“
李婉月目光幽幽的望着陆清韫的方向,心中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闪过。
在逃难队伍里的一角,一辆驴车之上,王夫子也在注视着陆清韫的方向。
灵鹿村区区百人,如何是六位顶级大宗师的对手,他根本不担心今夜是否能安全离开。
大宗师想保的人,天下有何人能杀?
只要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跟紧牧羊人,他们的生命安全无虞。
他在想,这样也好,他可以亲自出山,斩了那个狗皇帝,为他满门一百三十七口报仇雪恨。
还有就是,
那只牧羊犬去了哪里?
是被杀了么?
他可是,一直吵着要跟他读书的呢,还是要再问问清楚,怎么说此狗也还是他的弟子,好歹留他一命吧
县城之中,樊硕高坐于茗香阁上,她望丰水县衙的方向,沉默无言。
“禀樊师,山庄内的租客及一应闲杂人等都皆已被驱逐。”
“大小姐即将抵达县城,人马齐备,我等皆已准备妥当。”
樊硕身后两个黑衣武者单膝跪地。
樊硕拨弄着灯芯,灯光明暗不定,一只飞蛾不知从何处而来,被灯光吸引,上下飞舞。
樊硕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
她合掌扑住飞蛾,走到阁楼外的露台之上,展开手掌,轻声说道:“去吧,把福儿安全的带回来。”
飞蛾晃晃悠悠飞向空中,消失在黑暗中。
“是,属下遵命。”
二人领命而去。
数千黑衣武者,跨马奔腾而出,他们分散成两队人马,一处往盘羊关而去,另一队直奔城门而去。
“乌师傅,前面就是县城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那名叫吴有德的统领护卫问道。
乌启光目光森然,望着高大的城门,他道:“等,等人给我们开门。”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城内便开始火光冲天,里面传来打斗厮杀之声,
城内一片混乱,县令白关禹亲自披甲执锐,守在城门口,他手持一杆长刀,斜指向来犯众人。
怒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你们为何要抢夺城门,不知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么?”
那领头的黑衣武者嘲笑道:“白县令还有空在此守门么?若是县令大人此刻快马加鞭赶去盘羊关,说不定还能献祭自身,守住盘羊关呢!”
白县令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他急忙望向盘羊关方向,果然,那边也已经是火光冲天,显然已经出了大事!
白县令怒骂一声,道:“贼子好胆,居然里通外贼,投敌叛国,这是诛灭全族的死罪,盘羊关何等重要,你,你们,就不怕成为天下的罪人么!”
没等那武者答话,他身后的城楼之上,乌启光仰天长笑,高声应道:“哈哈哈哈,一个只会献祭求援的朝廷走狗,假仁假义,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县令,也敢在此说什么天下罪人。
我看对不起天下人的是你白关禹才对,我等今日为的是拯救天下被你们奴役的黎民苍生,此等壮举必将标榜史册,流芳百世。
岂是你等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相提并论的!
今日,我乌启光能为神羊山上无数怨死的亡魂除了你这狗贼,也算是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受死吧,狗官!”乌启光说完,便如一只苍鹰一般,从高高的城楼之上飞身而下,直向白关禹扑去。
乌启光的手中不再是一把铁勺,而是一根长棍!
白关禹脸色大变,他连忙横刀立马,抬手抵挡这狂暴的攻势。
乌启光一棍横扫,直接将白关禹连人带马打飞数丈!势不可挡!
没有再理会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白县令,乌启光知道此时必须得争分夺秒,不得片刻耽误。
此时,黑衣武者已经全部冲上城头,将所有守城卫士控制斩杀。
乌启光立即下令,打开城门!
乌启光的眼中是燎原的火光,他心潮澎湃,豪气冲天。
今夜,这把大火就会燃尽这座罪恶之城,他们,即将迎来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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