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将空荡荡的食盒带走。
盛昭宁望着满桌子的菜,眉心一直低沉沉的,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陆氏瞧着她的神色,也没有垂问。
事至此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
盛老夫人,是来示歉了。
到底是长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亲自过来纡尊降贵的和盛昭宁当面道歉,便只能亲手做了一份糕点,遣人送来。
黄昏余晖散尽,弯月高挂。
从观澜水榭撤出了许多剩菜,每样都动了一点,雨露均沾。
唯有一道桂花酥饼,整整一碟,被原原本本的拿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剩下的,是哪一碟。
转眼又是一年冬。
徐州的冬季并不明显,没有凉州那般透骨的寒,似乎能够把人冻穿一般,而是氤氲着一股极微细的湿冷,无孔不入的往骨头缝里钻,直刺到内里骨髓般的磨人。
边关果然如影七所言,传来大胜的消息。
朝廷开了恩科,明年三月加考会试,一众举子闻言自是喜出望外,盛家听闻这个消息时,也对盛昭宁载满了期望。
背上的伤口早已愈合,许是周灵圣曾经用过药的缘故,那般血淋淋的伤口痊愈之后,后背依旧莹润光滑,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不由想,他的神医之名确实不虚。
脑中忽悠悠的就浮现出了那碗黑乎乎的药膳来,想到此处,盛昭宁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就是饭做的难吃了点。
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过凉州的动向,镇北王禁止她与凉州联络,就好像曾经的影十真的消失了一样。
死在了那片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盛昭宁很少想起魏颐。
最开始或许还有失望,怨愤,不甘,可随着徐州两年不问世事纷争的安稳之下,曾经激荡翻涌的心绪已逐渐柔和下来,直到平静地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在试着,把他从心头一点一点挤走。
纵使是剜心之痛,将深埋在血肉里的根系层层拔出,她也始终坚定的,不容抗拒的,进行着。
直到现在,只剩点点残片,散发余威。
一只玄鸟落在窗口。
笔尖停顿,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盛昭宁盯着那只玄黑色的鸟,眼尾攀上一抹寒厉。
捏着笔杆的骨节透出青白。
——
碧云从库房又取了两筐竹炭回来。
观澜水榭用的炭火不多,盛昭宁似乎并不怎么怕冷,有时觉得火烧得旺了,还会叫人将炭火减去。
所以依她的月例,炭火还远有富余。
天空阴沉沉的,远处压着灰云,蒙蒙一片。
碧云叹息一声,又要下雨了。
她快着步子往观澜水榭的方向走,生怕被冰雨砸个满头。
正绕过竹林假山,观澜水榭近在眼前时,忽然,暗处一双大手猛地将她拖住,碧云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捂住了嘴按在假山石壁上。
竹筐“咚”的一声掉落在地,炭火四散。
“碧云,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可等死爷了。”
耳边,湿润滑腻的气息扑在脸上。
碧云寒毛直竖,拼尽全身力气挣扎,抽出胳膊连捶带打,喉咙里连连发出惊恐的吼叫。
“呜呜——”碧云的嘴巴被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
身后的人按住她的胳膊,将她困在怀里,贪婪的嗅闻她身上的香气,一只大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上下摸索。
“碧云,你就跟了我吧,从今以后我让你当主子,一辈子荣华富贵!”
身后的人说罢就要去解她的衣服。
碧云害怕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在强大的体力压制下,她的双手被死死控住,半点挣脱不开。
这声音,她已不用再去猜测。
碧云早已认出,此人正是盛家二房嫡子。
盛昭彦!
心头笼罩着一股绝望。
盛昭彦此人极为好色风流,觊觎她已久,早就不止一次的提出想把她要过去当通房,每每都被她强硬着拒绝。
府里不知多少丫头都被他占过便宜,碧云长了一副好样貌,虽也心气高,不甘于当一个小小奴婢,却也是瞧不上盛昭彦这样的浪荡之徒。
她心里装着观澜水榭中那位玉骨青松般的人,怎么能容许盛昭彦这样的无赖染指。
却没想到,盛昭彦竟这样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盛家大宅里做出这等禽兽行径!
衣服被一件件的扯掉,毒蛇一般冰冷的手贴着肌肤游走,碧云满脸泪痕,近乎崩溃。
假山外,一双云纹皂靴缓缓停驻。
“盛昭彦。”冷润的嗓音听不出波澜,却沁着十二月松下雪般的冰凉,“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人几乎是弹跳着松开了手。
碧云呼吸一松,大口的空气涌入,她泪眼婆娑着望去,只见满目青竹树影前,苍色身影长身玉立,清雅矜贵。
寒玉般的眸子垂扫过来,不带半分温度。
盛昭彦被她眼神里凛冽的冷意吓得呼吸一滞,四肢僵硬,一时间心跳如擂。
碧云立马一个用力挣脱开桎梏,满脸泪水的扑到了盛昭宁怀中。
“公子。”她大哭着喊道。
盛昭宁身影一僵。
她低头看了看碧云乌黑的发顶,滚烫的泪珠在肩膀上化开,怀中人衣衫不整,哭得浑身颤抖,紧紧的抱着她,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拥住浮木般。
她不自在的压了压眉,借着解扣子的动作后退半步将披风取下,披在了碧云身上。
碧云只觉肩头一重,带着体温并疏浅松香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
盛昭宁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距离。
“你,本少爷在这里散步,你多管什么闲事!”盛昭彦硬着头皮反驳。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没理,眼神飘忽乱转,不敢去看盛昭宁的眼睛。
“散步?”盛昭宁冷笑一声。
她提起步子朝盛昭彦走去,每一步的重量都像是滚石一样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盛昭彦脸色青灰,看着盛昭宁一步步逼近,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直到整个人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堂弟散步的方式还真奇特,不如为兄也来试试?”
盛昭彦陷在她眸底的幽深中,两股战战声音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盛昭宁在他面前停下,嘴角扯出一道诡谲幽森的笑容。
一种如蚂蚁啃噬的酥麻痛感爬满全身。
盛昭彦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的想跑,刚转过身去,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拖了回去,紧接着,胯下一凉。
冷风刀子般划过,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站起,盛昭彦低头,只见瞧见一片光滑裸露的肌肤。
盛昭彦从上到下被盛昭宁扒了个干干净净,就连一条底裤也没留!
惊惧羞愤之余,他绕过她转身就跑,忽然,臀上猛地一股力道袭来,盛昭彦大叫一声,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未消散。
“扑通”一声,池塘里拍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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