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猜测终究是猜测,洛川和令狐楚并没法证明,杜晓月是谁杀的。

    所以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当晚暂时还是不要和杜晓月说了。

    第二天到了琉璃坊,洛川心里一直都还在想着这件事。

    柜台上有大唐招呼着,后厅有刘涛操办,所以也用不着他操心,于是就和令狐楚在休息室里琢磨着怎么告诉杜晓月。

    韩慕雨里里外外忙活完,可能是察觉了两人今天的异样,就进来也喝了杯茶,顺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

    洛川也不相瞒,直接就把这事和韩掌柜说了。

    “韩叔,你说怎么样才能知道是谁把她杀的呢?”

    韩慕雨小啜了一口茶水,反问道:“你们为什么断定,她就是被人杀的呢?”

    “这还不简单吗?”令狐楚道:“人死,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生老病死,自然规律;造化弄人,意外去世。第二,自杀;第三,被人杀死。你看她那样子,那个年纪,哪里像是生老病死的亡魂?至于自杀也不可能啊,谁会自杀之后,还能镇压自己,这事只能是别人完成的。所以,只能是被人谋杀的。”

    韩掌柜摇摇头道:“你们两个都是开过阴阳眼的,阴魂也都见过,你们见哪个被人杀死的阴魂戾气和她那般轻的?”

    “那倒也是……不过,她可是失去了记忆啊。”

    “戾气这东西,是从死亡那一刻就开始积累的,只要她是被人谋杀,那失不失去记忆,都阻挡不了她变成厉鬼。所以,我倒是觉得,你们想的有点多了。”

    洛川拿起茶壶,一边给韩掌柜填水,一边问道:“那韩叔您的意思是……她是自杀?”

    “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昨天你们三个被心中执念所控的时候,我见她泪眼婆娑,眉目含情,所以,我猜测她很可能死于殉情。”

    “殉情?”令狐楚摇摇头道:“殉情总得两个人吧?谁一个人殉情啊。”

    说到这,令狐楚忽然瞪大眼,叫道:“我想到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殉情的时候确实是两个人,但真正死的只有一个人。而活着那个人,不仅仅苟且偷生了,还踏马唯恐死了的人怨恨自己,就用桃木楔子封了她的神志,用阵法把她封在了这。”

    沉默了一会,韩掌柜想了想道:“如果你们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倒是有两个方法。但前提是,你们得有她的生辰八字。”

    “有啊!”洛川赶紧将昨晚上找到的那个黄纸拿了出来。

    韩掌柜接过生辰八字,一边掐算,一边喃喃自语道:“大林木命,还是木行月,木行日,连时辰都是寅卯木时,这姑娘是四木相生的命相,命格不好啊,倒是修行的料子。如果当年她能断了情窦,入了虚门,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了。”

    “韩叔,您刚才说的办法是……”

    “两个办法,其一,用圆光术,如同窥视时光镜一样,看一看当年都发生了什么。第二,使用巫术,像昨晚上进入执念一般,对她进行催眠,让她以旁观者的身份,去重回当年,亲眼目睹经过,讲述给我们。不过,这两个办法,都有优缺点。第一个办法,需要圆光师,行术的时候,会招来诸多阴灵干扰,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可能霉运缠身。第二个办法就是她可能受不了,毕竟,需要目睹自己的死亡,就算知道了真相,她可能也就崩溃了。”

    洛川和令狐楚对视一眼,还是没法做出选择。

    毕竟,这是杜晓月的事。

    “你们可以和她自己商量一下,我呢,本事不高,但学的倒是庞杂,这个圆光师和催眠师的角色,我都能充当!如果她有意的话,今晚上我就过去。不过,有一点,她的生辰显示,她比你们大了十岁有余,换句话说,她其实已经死了十年多了,不可能再轮回了,这一点她得有心理准备。”韩叔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不管是哪个方法,我们都得把那别墅留下的禁锢术连根拔除,但这样一来,当年把他禁锢在这的人,只要还活着,他就能察觉到自己的术法被破了,很有可能再找过来。到时候,你们必须得把她送走……”

    洛川想了想,正色道:“好吧,我回去一趟,让她自己选择。”

    洛川离开之后,令狐楚便小声道:“韩叔,我怎么觉得你刚才最后那几句,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把杜晓月送走呢?”

    韩慕雨苦笑一声,无奈道:“被你察觉到啦?实话实说,我也很同情这丫头,但四木命格之人,感情上太过极端,她感觉到一个人对她好之后,一旦喜欢上,那就不可控制。我不希望少爷身边留着这样一个姑娘,还是个女鬼。当然,我刚才所言也并非虚言,这个禁锢他的人,确实手段不一般,咱们破了他的术法,肯定是要被察觉的。”

    “你们都这样护佑着洛川,就好像他是那大熊猫似的,那怎么就允许我靠近他呢?”令狐楚调侃一笑道:“我就长得那么无公害像个好人吗?就不怕我把他拉下水,或者暗害掉?”

    “因为很简单,咱们是一路人,你父母就不会传给你任何卑劣的基因!”韩掌柜说完这话,忽然一怔,放下茶壶起身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我得去柜上看看……”

    此时令狐楚眉梢一挺,忙站起身道:“韩叔,您稍等!我才反应过来,您这话听着,似乎好像认识我父母啊。”

    “我……”韩慕雨在城府这件事上,确实不如于寻风,自觉说漏了嘴,便赶紧思忖着如何找补。

    可令狐楚却像是抓住了布上的一个漏洞,死死攥住不放,他知道,只要扯开了这层布,就能看见真相了。

    韩慕雨深吸一口气,只能回过头,认真地说道:“孩子,我当然认识你的父亲,于寻风认识,丁诗书也认识,那是我们的故旧亲朋,是我们的缟纻之交啊。天火烧苍原,万里两独苗,你和小川一样,是我们这些人的站在日落的地平线上仅能看见的希望啊,我们怎么能防备着你呢?但是,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曾经发生了什么,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我们需要看见少爷他成长,成长到,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死,他也能无所畏惧地站在这的时候。我希望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和他说,等着吧,很快了……”

    令狐楚心潮翻滚,莫名的有些激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孤狼找到了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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