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光大亮。渐稀的鞭炮声又响亮起来,噼里啪啦扰人清梦。
原本迷迷糊糊睡着的薛晴就这样被吵醒了。
也许是梦见简之恒的原因,她的情绪平稳了不少。她倒也没继续赖床,起床便去卫生间洗漱,不出意外地发现妈妈已经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了。
等她洗漱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香气四溢的食物。大多是薛母过年时炸的年货,有莲藕肉丸子、藕盒子、炸麻花、干炸带鱼什么的,上桌满满两大盘,已经用微波炉热过了。配上熬得浓稠的小米红薯粥、水煮蛋和薛母独家秘方腌制的爽口小咸菜,倒也丰盛美味。
其实冰箱里还冷冻了不少炸货,薛晴有些无言,她交代过妈妈不要做太多,她们母女俩又吃不了多少。
妈妈却说她回去上班总要带着些,还要给小恒带一些回去。小恒家里人多,不管人家缺不缺,总是她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话说到这儿,薛晴也不好反对了。
尽管根据她了解的简之恒的饮食习惯,他是不怎么吃油炸食品的。
薛母面色如常,笑道:“兰言,快坐下吃饭吧。”
“好。”
母女俩都落座,正准备喝粥,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叩——”
以薛父的蛮横做派,他是不会这样规规矩矩敲门的,习惯叩两下一停顿敲门的只有——薛晴几乎是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匆匆看了一眼监控,确定了是她想的那个人之后,立即解开了三道大锁,扑进了简之恒的怀里。
简之恒稳稳接住她,心里满是惊喜,嘴上却故意道:“嗯?美人投怀送抱,就这么想我啊?”
没想到薛晴真的点了点头,唇角微弯,大方承认道:“嗯,我很想你。”
简之恒眸光微动,像盛满了灿烂的日光一般,他捧着薛晴的脸,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低笑道:“我也是,兰言,我好想你。”
“好了,你们小两口呀,别在门口腻歪了,小恒,外面冷,快进来说。”
听到薛母的话,简之恒把门口放着的大包小包的礼品盒提进来,笑得诚恳又帅气。
薛晴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薛父已经走了。也对,室外是零下的温度,那人怎么熬得住?
这边简之恒已经和薛母亲亲热热聊起来。
“许阿姨,新年大吉!大年初一来拜访实在唐突了,家母让我晚些时候再来正式拜访的,但我实在想念兰言,还请您不要怪罪……”
薛母的笑容比刚才真实许多,看自家子侄一样嗔怪道:“这有什么,你来阿姨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年又带这么多东西,阿姨可要生气了……”
礼貌固然重要,但看到这个优秀小伙子大年初一就不远万里过来,对她女儿这样上心,她这个当妈的心里高兴极了。
简之恒在薛母的热情招待下坐下一块吃了顿早餐,他很给面子的喝了两碗粥,还吃了半盘炸货,每一样都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块,全程赞不绝口。
薛晴无奈地叮嘱他,“八分饱就可以,别吃撑了。”
“你这孩子,人家小恒大老远从外地过来,当然要吃饱才行。孩子,你一晚上没合眼吧?可不能这么糟践身体,一会儿阿姨给你铺床,你先在兰言的床上补补觉……”
简之恒看了薛晴一眼,“不用了,我睡沙发就行。”
薛晴看着他道:“没关系,你睡我的床吧,我去铺床。”
薛晴走进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以及昨天妈妈刚在阳台晒过的,蓬松柔软的被子。
这时简之恒走了进来,帮她一块把被芯塞进被套里,床面上铺展开淡粉色的花朵猫咪图案,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薛晴无奈地看他一眼。
“这套床品是阿姨挑的吧?某个姑娘的床上用品全是黑灰棕深色系,可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图案。”
“知道还问?”
简之恒心情很好地眨眨眼,“因为我的女朋友啊,她的可爱都藏在心里,我可不确定她会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展示出来。”
薛晴看着铺好的床铺,“好了,你睡觉吧。”
说完就要转身出去,谁知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了。简之恒轻轻一拉,顺势把女朋友拥入怀里,他俯下身,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嗅着她发丝上好闻的香气。
“让我抱一会儿……”
“嗯。”
“……简之恒?”
“怎么了?”
“已经五分钟了,你不累吗?”
“哪有这么久?”
“墙上有挂钟。”
背对着简之恒的墙上,薛晴一抬眼就可以看见指针走向的那种。
“……”
简之恒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薛晴倒也没立刻离开,她和他一起坐在床边,平静地问:“怎么来的?”
“开车,这里离帝都又不远。”
“跨一个省,7个小时的车程。”
“不需要那么久,高速路上没有车,一路很顺畅……”
简之恒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薛晴身上的体温透过纯棉的睡衣透过来,令他的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
简之恒抚摸着她的头,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以及压抑不住的汹涌情绪,他心疼极了。
“兰言,你还好吗?”
“我没、没……没事……”薛晴的眼泪背叛了她口中的话,失控般倾泻而出。
被父亲砸门的焦虑恐惧,对母亲的担忧,对男朋友深夜驾车过来的心疼后怕,她心里藏住的那么多情绪,随着一句“你还好吗?”的问候,终于失控决堤。
邵翊辞不再说话,而是紧紧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肩头失声痛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兰言,我在呢,什么都不要担心。”
“我在这里……”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宝宝,相信我,好吗?”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着情绪,肩头一片湿热渗透蔓延,简之恒的心也随着压抑的抽泣声而抽痛着。
以前简之恒有多么期盼薛晴依赖他,将脆弱向他开放,他现在就有多么心疼和自责,心疼她这一生承受了太多压力,自责于他一无所觉。
在薛晴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光冷然如冰。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他简之恒活着一天,不会有任何人敢再欺负薛晴。
终于把哭累的薛晴哄睡之后,简之恒轻轻走了出去,他看到门口站着一脸担忧的薛母,示意她和他聊一聊。
薛母叹了口气,示意简之恒和她去客厅聊。
当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是个自私暴戾的烂赌鬼,这已经成为一个乏善可陈的悲剧。
“兰言这孩子从小就争气,又有主意,她从小一路跳级,放弃了重点中学的保送,被挖到私立中学上学,就为了丰厚的奖学金。上大学也没有花家里一分钱,还年年给我钱。我虽然是她妈妈,但一直是她照顾我,她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小恒啊,阿姨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是这样一个家庭,兰言也一直没有告诉你。她不是故意隐瞒你什么,她只是……太独了,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承担,她没有和别人诉苦的习惯,自尊心又很强,她不习惯告诉别人。”
简之恒摇头,“是我来晚了,没有做好一个合格的恋人,没有好好关心兰言。她是个特别坚强聪明的女孩子,我听了这些只会更敬佩她爱慕她,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薛母看着他坚定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知道的是,简之恒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让薛父消失了。如果说真的介意,他介意的只会是伤害薛晴的人。
简之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他从来没有用在薛家身上。开始和薛晴谈恋爱时,发小劝他调查一下薛晴的背景,被他一口拒绝。他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尊重她的隐私,也很没有风度。
曾经他一直以为,不强求,不别扭,顺其自然地投入,才是足够成熟的对待感情的方式。但他想的太简单了,感情不可能一直以一个公式平稳经营下去。
如果他真的了解自己的伴侣,就不会错误地判断,薛晴想要告诉他关于她的经历时,总有一天她会自己说出口,而不是把真实想法一直积压在心里。
他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客观差异,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经验阅历,不同的性格自尊。
有些话对于他来说可以轻松脱口而出,但对于薛晴来说,仅仅是一句看似云淡风轻的试探也需要足够的勇气。在一段不那么健康安全的关系中,示弱对她来说有着天然的、不确定的风险。
在瑞士的那段时间,在漫天繁星的温泉池里,他和洛洛聊了很久薛晴。
“舅舅你没有发现,薛阿姨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吗?我不确定她经历过什么,但我想在她不确定你足够喜欢她之前,应该不会轻易交付真心吧?”
“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一样,舅舅可以轻松表达感情,不可以默认薛阿姨也可以哦,要知道,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欸!”
“薛阿姨一直很在意舅舅呀,不要只听她拒绝的言语,要用心去感受和共情她的情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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