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石水村,老谢头家。
当谢昭将整整齐齐的一沓钱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老谢头和田秀芬眼睛都看直了。
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里是七千多块,咱们家全部积蓄。”
谢昭道。
他先抽了一百元,递给田秀芬,“妈,这是伙食费,吃喝不能省,暮雨正在坐月子,多买几只鸡,小妹也正在长身子,我爸又干的体力活,亏啥都不能亏了吃食。”
田秀芬心疼又高兴。
一边接过钱,一边念叨着太浪费了,可还是仔仔细细将钱塞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布兜子里。
“这是村里婶子帮咱们刷内衬的工钱。”
谢昭又抽了二十元出来,递给田秀芬,“这钱不能少,不然找人干活的事儿有一难有二,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田秀芬点头,伸手接过。
接下来,谢昭认认真真的将需要花钱的地方全都理清楚,包括后续的布料,还有拉锁,五金扣等等。
余下的钱才是纯盈利的,也是能够放心花掉的。
“爹,还有一件事儿。”
谢昭见谢友振要出去,赶紧侧头喊了一声。
正掏出旱烟准备去门口蹲着抽烟的谢友振一愣。
啥?
喊自己?
他扭头,“啥事儿?”
“咱们家要起新房了。”
谢友振和田秀芬齐齐愣住了。
起新房?
“你看咱们现在的屋子,一共就三间房,我和我媳妇儿一间,大哥一间,小妹到现在还和你们睡一间屋子,那就是隔了帘子也是不方便的。”
谢昭说完,抱着书本的谢恬探了个脑袋过来,义正言辞反抗,“对!我长大了!魏老师说了,男女有别!爹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咱们不能睡一间屋子!”
谢友振:“???”
嘿!
这妮子!
田秀芬沉默了一下,想想也点了点头。
闺女到底是大了,完年都十四岁了,上次帮她搓背,都瞧见发育了不少,再和他们睡一屋也不方便,毕竟老夫妻也得有点夜生活不是?
要是让她和她大哥一屋,那就更不像话了。
且不说谢诚都二十多了,那他以后还得娶媳妇儿呢!
“屋子是得起,家里稻谷啥的都没地方放,往猪圈里堆总受潮,不是个长久法子。”
田秀芬想了想,补充道:“最好还起一间洗澡的屋子,我和老二家媳妇儿以后洗澡也便当些。”
她们到底不像男人。
夏天打个赤膊,河里头游两圈就上来。
有时候只能抱个小盆,趁着夜里头没人,在自己屋子擦一擦,夏天实在是热了,要冲凉,就围一块布,拎着水在猪圈里头洗。
实在是不方便。
谢友振闻言,点点头,扯了点烟丝塞进烟斗里。
“嗯,老大也该说媳妇了,起几间新屋子,好把媳妇儿娶回来,以后生了娃,都有地方住,家里头热热闹闹的才好。”
谢昭咧嘴笑。
他拿了笔和纸,趴在桌子上,飞快的勾勒出了屋子草图。
他们家的一边是和谢友顺和王金花家连在一起的,换句话说,想要扩大院子,只能从左边和后面扩展。
左边是一片菜园,这是谢友振和田秀芬自己开垦出来的,是自留地,那是自家财产,用来起新房没人说啥。
往后靠的则是荒山。
距离荒山虽然不远,但是起一间院子足够了。
“咱们把院子扩大些,往左边移,把菜地用来起三间房,中间留一块过道,再往后起三间屋子,旁边靠着猪圈的地方修一修,当做仓库,这就成了!”
想把老屋子推倒重建是不可能的。
他们得留着地方住,而且谢友振也不会答应。
对于老屋子,他们这辈人总有种特殊情感。
谢友振和田秀芬瞧了瞧谢昭的图纸,瞧着是喜欢,这左边和后边都起了新屋子,刚好老大老二分出去住,以后生了娃也够住。
老房子他和媳妇儿带着闺女住,足够了。
可是。
那可是六间房哩!
他肉疼得紧。
“这要是全用青砖,得费……”
谢友振皱着眉头,只是话还没说完,谢昭就扭头打断了他。
“青砖?”
谢昭摇头,仔仔细细将手下的图纸叠了起来,“咱们要用就用红砖!那才结实舒服!”
啥?
红砖?
谢友振一噎,烟也不抽了。
“那得多少钱?”
他惊得瞪圆眼,“向阳镇上的砖厂往外卖红砖是两分四厘,这六间房下来,带上人工材料,少不得要好几千!”
天!
这刚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就算了,别到时候不够还得往里头贴!
谢昭笑道:“爹,咱们自个儿去买是两分四厘,可咱们要是去找村长,开个证明,用村集体的名义去买,那就是一分七厘,能便宜不少呢!”
“你放心,钱绝对够,到时候家里头多煮点红鸡蛋,给咱们队上的队员们家家户户送几个,也没人说啥。”
谢昭早就打算好了。
而且,他没说的是,等新屋子起好,他也打算把谢友振和田秀芬现在住的老屋子好好装修一番。
粉刷墙面,地面打平还得浇水泥。
最后要是有余钱,这厨房也要好好捯饬一番。
不然这土屋子四面透风,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菜做好刚端上来就凉了,实在是磨人心态。
“再说了,咱们家现在螺蛳生意一天有小一千的进账,裁缝铺子的包也卖得好,钱会越来越多的,爹,你别担心这个。”
谢昭认真的看着他,“你和咱妈年纪大了,挣钱的事儿该我来操心。”
谢友振叹了几口气,到底是没再多说。
也是。
他年纪大了,是该让他的儿子们做主了。
见起房的事儿敲定,谢诚站起身,道:“我去把螺蛳收好,再问问赵二虎子他们有没有时间,定个日子好开工。”
说完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而谢友振也松口气,伸手将旱烟准备塞嘴里,然而没曾想,谢昭再次喊住了他。
“爹,还有件事儿……”
谢友振:“????”
天老子!
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啥事儿!”
谢友振板着个脸,有些不高兴了。
他这一口烟到现在都没抽进嘴里!
“是大哥的亲事。”
谢昭慢条斯理,一句话说完,谢友振又僵住身子瞪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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