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韫年不希望阿梨去参加陈祈越的婚礼,他冷着脸递给阿梨一张合照,\"你看看这个女人长得像谁\"
合照上的是陈祈越和燕则姝。
阿梨一时没回过神来。
霍十七伸长了脑袋,凑过来瞅了几眼,贱兮兮道:\"她的眉眼长的像夫人,至少有五分像呢。\"
模样相似,气韵却不同,一个温柔美好似三月皎梨,一个热情明媚如七月骄阳。
阿梨没有太大反应,也没接话。
\"我就知道他喜欢你,当初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想不到竟然找了个替身,想来也没有多喜欢,哼╯╰\"
霍韫年一番话里好大的醋味。
阿梨皱了眉,脸也沉了下去,语气笃定:\"阿越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决定与一个人走入婚姻殿堂,定然是两厢情悦的。\"
霍韫年拔高了声量:\"你就这么相信他\"
见情况不对,霍十七趁机偷偷溜了。
阿梨心平气和地解释:\"我们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把另外一个女孩当成别人的替身的。\"
霍韫年讽刺道:\"是啊,你们一起长大,他的品行你自然是一清二楚,真相就摆在这里,你也要替他说话。\"
阿梨气恼,不想再同霍韫年争吵,只撂下一句话,\"阿越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阿梨那句话刺痛到了霍韫年,又或者是阿梨袒护陈祈越的态度让霍韫年不满,他愤怒道:\"他就有你想的那么好\"
阿梨觉得霍韫年真是不可理喻,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干脆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霍韫年委屈至极:\"你就因为他,然后决定不理我了\"
阿梨继续不理他。
他继续在阿梨背后小嘴叭叭个不停:\"你一直都称呼他为"阿越",阿越阿越,我最讨厌阿字了,呵呵,听起来多么亲近啊,你每次都是叫我"霍韫年",你从来都没有叫过我"阿年"。\"
阿梨突然转过身来,瞧着霍韫年像小仓鼠一样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好笑出声来,气也全消了,\"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呀?韫年,阿年,还是宝贝\"
\"宝贝\"二字蹦出来,霍韫年彻底整不会了,结结巴巴再说不出半个字出来,脖子红了一大片,耳朵尖更是深红到似血一般。
阿梨握住了霍韫年,耐心哄道:\"阿越是他的小名,我从七岁认识他开始就这么叫他,你若喜欢,日后我天天叫你阿年,就和凤云衍一样叫你,可以了吧\"
\"可以叫宝贝吗?\"
霍韫年满眼期待。
\"不可以。\"
阿梨无情拒绝。
\"陈父娶了白姨为妻,却没有善待白姨和两个孩子,害得白姨和柒月早早离世,阿越自幼目睹这一切,又怎么会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妻,步他父亲的后尘呢?\"
阿梨的解释很合理,也非常有说服力,但是霍韫年却淡定地回了一句:\"你一直都没有否认陈祈越喜欢你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他对你有意,对吗?\"
阿梨沉默了。
陈祈越并没有和她表白过,但是她一直都知道陈祈越喜欢她,十六岁那年就知道了。
\"你也说了,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霍韫年望着阿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一片澄澈,他突然就轻笑了一声,抬手拉阿梨入怀,紧紧拥住,只觉心安。
有些窗户纸,没必要捅破了;有些话,也不需要一问再问,于人于己都是伤害。
婚礼前夕,陈祈越突然来访。
见到挚友,阿梨很高兴,肉眼可见的开心,一见到人立刻就站起身来了,眼圈都红了。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了。
霍韫年不情不愿地待在楼上书房,一边骂人一边卷书角,口中、手上的动作都不停。
阿梨给陈祈越泡了一杯玫瑰花茶,他们四个人都喜欢喝。
\"怎么没有带嫂嫂一起来\"
陈祈越比阿梨大了半岁,称呼陈祈越妻子一声\"嫂嫂\"是合适的。
\"来之前告诉她了,她也同意了。\"
提起妻子,陈祈越一向冷漠至极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语气也是格外温柔,是真喜欢的。
\"前段时间,我终于打开了柒月的房间,我把房间收拾干净了,把墙和地板都粉刷了一遍,都是柒月最喜欢的天蓝色,被子也新换成了她一惯爱用的粉红色。其他布置还是从前一样,我把她一些东西整理了,我想有些是应该交给你的。\"
陈祈越说完便将身旁带来的一个天蓝色纸盒递给了阿梨,\"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阿梨将盒子放到了腿上,目光投下一片哀伤。
阿梨回忆起柒月离开那日。
柒月割腕后回到床上休息,手藏在被子下面,侍女和陈祈越都没有发现异常,等阿梨因为心慌不止赶至陈家,外出的陈祈越半路心痛到出车祸后急忙赶回家,一切都已经晚了。
阿梨先到一步,躺在床上的柒月正在安睡,面容温和,只是格外苍白。那一瞬间,她的心被人狠狠攥紧了,呼吸也没了,浑身都在颤抖,一步一哆嗦地走向床头。
掀开被子,柒月身下一片鲜红,太多了,太红了,太残忍了,那是烙印在阿梨灵魂深处的悲痛与绝望。
赶来的侍女发出一声惨叫,急忙拨打求救电话,与此同时,柒月缓缓睁开眼来。
阿梨坐到了床上,扶起柒月令其靠在自己怀里,双眼一直目视着前方,不敢往下,泪水无声地决堤往下流淌,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阿梨,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去看看,未来。\"
\"将来,结婚了,要带他来看看我,可惜,我,当不了,你的伴娘,还有孩子们,的干娘,了。\"
\"阿梨,不要,怪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巧克力,吃完了,天没有,变成,蓝色,还是黑的,我想母亲,了。\"
\"下辈子,我们,还要,做,最好的,朋友,我这辈子,最开心,就是,遇见了,你。\"
\"哥哥。\"
柒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眼,陈祈越才带着一身伤赶了回来,一切都晚了。
阿梨和陈祈越四目相对,一个失去相依为命的妹妹,一个失去最在乎的朋友。
那天的回忆实在太过惨烈和痛苦,这是阿梨在柒月下葬的次日就出国了,也是陈祈越那两年和阿梨鲜少联系的原因。
阿梨一直都在怪陈祈越。
柒月走后,房间就锁了起来,七年来都不曾打开过,陈祈越也困在那里整整七年了。
打开房间,整理干净,与妻子携手走入婚姻殿堂,陈祈越决定向前看了。
阿梨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柒月在天上,要是看到你成家,肯定会很高兴的,柒月那么喜欢小孩子,一直都说要当姨姨,当姑姑,你和嫂嫂可得要努力啊!\"
\"一定,\"陈祈越也红了眼眶,\"其实我一直觉得柒月没有走,就在我们的身边,这些年,我总是做梦梦见,柒月和我生气,她一直都在怪我当初和你说的那句话。\"
阿梨静静地望着昔日的挚友,没有说话。
\"对不起,阿梨。\"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我怪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我自己。
\"那两年,我一直都非常自责,我陷在心魔里无法自拔,所以当我得知一切,我被怨恨冲昏了头脑,我真的怪你。\"
阿梨垂下泪来。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但是我也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柒月肯定也不会怪你的,她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你难过呢?这些年,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柒月,却托小鱼送去了小雏菊和黑色巧克力。\"
陈祈越停顿了片刻,直视着阿梨的眼睛,\"阿梨,放过自己吧,柒月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的,我们都要往前看了。\"
\"我答应过柒月,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要带着她去看看未来,这几年,我一直有在努力活下去,可是——\"阿梨话锋一转,轻轻道:\"阿越,我也只能这样了。\"
回不去了。
陈祈越听懂阿梨话中意,不再多言。
\"你新出版的书和画册我都看过了,这两年,你和他相处的开心吗?\"
\"这两年,慢慢活过来了。\"
\"我和她是在大学认识的,这些年,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多次崩溃,都是她陪着我度过的,我十分感激她,也是喜欢她。\"
\"柒月肯定也会喜欢嫂嫂的,真好,往后余生,风风雨雨,有一个人陪你走下去。\"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
\"阿越,以后一定要幸福快乐。\"
\"会的,你也要努力开心点。\"
\"我会的。\"
……
道歉,原谅,回忆,释怀,祝福。
七岁相遇,十一年相伴,两年分离,五年怨恨,整整十八年,最后他们给了彼此一个短暂的拥抱,算是给这段友谊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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