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叶弥若再次恢复意识,睁眼四顾,周围竟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莲花花胎中?
老师父曾说,修士们在转生佛国后,并非由母体孕育身体,乃是由功德之莲孕育身体。
功德圆满的修士,转生到佛国后,孕育他们的莲花就会很大、很庄严、五彩缤纷且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开放。
功德不够圆满的修士,转生到佛国后,孕育他们的莲花,就会干瘪暗小,几万年或是几亿年、甚至几个大劫的时间都开不了花。
[注:“劫”在佛经中,其实是时间单位,一劫≈13亿年。]
所以,她这是已经投胎到佛国的莲胎中了吗?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空灵且缥缈的声音。
“叶弥若,你真的想成为佛国中的一员吗?”
叶弥若闻言,立即向天空双手合十,拼命的点头。
“想,弟子做梦都在想!”
“不,你并不想,你一点都不想。”那声音很是笃定的反驳。
叶弥若闻言,想也不想,很是急切的反驳回去。
“不,我想!真的很想!我自己的想法,我自己最是清楚!”
“您不能对我的想法,妄加揣测!”
“呵呵,孩子,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你自己。”
“其实,此刻的你,并不想成佛。
比起就此让自己放下心中的仇怨,往生佛国,其实你更想看到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特别是,你想亲眼看见那个叶施施遭受报应……对吗?”
叶弥若:“……”
“她害了我那么多次,难道不该遭报应吗?”叶弥若不甘的反问。
那声音,平和且慈悲的回答: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谋害你这事儿,自然有因果法则对其做出惩罚。”
“而你心存不甘,这便代表着你的尘缘未了,尘缘即障碍,这也说明了,如今的你还心存魔障!!”
“既是尘缘未了、心存魔障之人,又如何能脱离三界?”
“我……”叶弥若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孩子,你可知三界六道又被称作什么世界?”
叶弥若不假思索的回道:“娑婆世界,或是有情世界。”
“嗯,不错,三界六道,实乃有情世界。”
“正所谓,业不重不生娑婆,情不深不堕轮回,情关不过,永困三界。”
“怨与恨,遗憾与不甘,皆是情。只要还有这些情的存在,你就无法脱离三界。”
“痴儿,这不过是,你与这三界中些许众生的一场虚妄游戏罢了。”
“那些人对你的种种伤害,也不过只是你情劫途中,让你去参悟『大道无情,生育天地;日月无情,普照一切;流水无情,长养万物。』之理的一小段虚妄风景罢了。”
“它们全都是空花、是泡影、是游戏、是心幻……你切莫再要沉溺其中了。”
叶弥若听到这里,泪流不止,她无助的摇头,坚决的拒绝:
“不!那不是空花、也不是泡影、更不是心幻!”
“那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是我那真实存在的过往!!!”
“我所承受的那些痛、那些伤,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声音闻言,再次叹息一声,继续循循善诱道:
“孩子,天地大道的慈悲,是针对每一位众生的。”
“你只要对三界内任何一位生灵心生不喜,存带一丝怨气,你的心始终就堵塞了那么一处,不能通达、不能任运、不能流畅自在。
同时,你所修的慈悲,也始终残缺了一处,永远无法达到圆满。”
“慈悲未能圆满,你这情劫就等于还未能破掉。这也说明了,此刻的你,还未能参悟大道无情之理,你,自然是无法脱离三界的。”
“孩子,我这里,如今有两条路供你选择:
第一条路,你主动放弃那段尘缘中的仇恨,也就是,你主动去释怀所有。我即刻,便可助你入这莲胎。
第二条路,你继续去和那些人纠缠,直至最后你释怀所有,接着再继续走一段无比艰辛的修行之路,直至自己最后功德圆满,我再来助你入这莲胎……”
叶弥若无话可说,可她却直流着眼泪,固执的摇头,喃喃自语道:
“现在就释怀吗?”
“不,不,我忘不掉那些人对我的伤害,我做不到!
可我,也不想再和那些人再继续纠缠……您,能别让我做这种选择吗?”
见她如此固执,那声音再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
“哎,既然无论怎样你都放不下、释怀不了,那么你,就只能回到三界之内,于六道之中,继续去和那些人纠缠了。”
叶弥若闻言,摇头,不甘心的朝空中大喊。
“不,不要!我不要再见到他们,我不要再和他们有半分牵扯!”
“求您,我求您,求您慈悲,快让我入莲胎吧,不要再让我去和那群人纠缠了。”
那声音平和、慈悲的说道:
“孩子,不是我不愿让你入这莲胎,而是你自己不愿断尽业缘,我刚才对你的所有引导,都是在帮助你入胎啊!
但很可惜,失败了。”
“孩子,去吧!去了断你的尘缘。
去学会看破、放下。
去学会与天地大道的同等慈悲,去弄明白『大道无情,长养万物』这一话的真正含义……
待到‘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之时,便是你入这莲胎之时。”
叶弥若:“……”
随着那声音缥缈远去,叶弥若颓丧的跌坐在地,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癫了!弥若师妹简直是颠了!浔绝师兄可是她的嫡亲四哥啊,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是啊!她可真是癫得彻底!那可是七绝花啊!专门腐蚀人灵根的七绝花啊!她这是存了心要毁浔绝师兄的灵根,断浔绝师兄的仙途啊!”
“对啊,要不是当时施施师妹及时去向宗主求得解药,浔绝师兄怕是真的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太歹毒了!严惩,必须要严惩,最好也给她灌一碗七绝花汤下肚,让她也尝尝灵根被毁的滋味!”
“嘘,你小声一些,没看见让尘仙尊的脸色都黑了吗?叶弥若再怎么恶毒,她也是让尘剑尊的唯一弟子,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叶弥若缓缓睁眼,茫然四顾,只见自己正长跪于大殿之中。
而大殿左右两边的侧门处,则是挤满了对她指指点点的男男女女。
她用力的甩了甩头,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无比的熟悉。
究竟是哪里熟悉?
她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
抬首,朝着正前方望去,只见玄天宗的宗主云无疾,正坐在高台上。
左右两侧的高台上,也分别坐了不少的玄天宗高层。
其中包括:
她曾经的师尊——白让尘。
执法堂长老——严殳
高台的下方,则站着几个执法堂的内门弟子……
以及,大家口中的受害者,她那嫡亲的四哥——叶浔绝。
还有,那个她前世最厌恶,却又最羡慕的人——叶施施。
叶浔绝离她最近,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站在了她左侧的五步之外。
而叶施施,则是站在叶浔绝身旁搀扶着叶浔绝,微咬着唇,一副十分担忧叶浔绝与她叶弥若的模样。
见到此番熟悉的场景,再结合周围人刚才的议论内容,叶弥若眼中的茫然逐渐散去。
终于意识到,她这是回到过去了。
回到了,她被扣上弑兄之罪的那一刻。
她记得,这次事情的起因是:
叶浔绝撇开了她,偷偷的带着叶施施去东海寻鲛人,买鲛纱。
但很不幸,他们在买完鲛纱返回宗门的途中遇见了一只难缠的妖物,叶浔绝为了保护叶施施,被那妖物所伤,就连经脉都被废掉了好几条。
上一世这时的她,虽经常因着叶施施的原因,不停地和这个四哥闹矛盾,但她终究是爱着这个四哥的。
无论是在理智上,还是在情感上,她都做不到对他的这一身伤势袖手旁观。
见父亲与几个兄长都不在,她便自掏腰包,日夜兼程的跑了四座城池,十三个拍卖行,才买齐十六味能够温养经脉的疗伤圣药。
回宗后,更是连一口解渴的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马不停蹄的把它们熬成汤药,给他送了过去。
可谁知,叶浔绝在喝过那碗汤药后,经脉确实是好了,但灵根却出了问题。
经给叶浔绝看伤的那位药峰师兄一查,叶浔绝他竟中了七绝花之毒。
七绝花的毒素非常霸道,只有相应的解毒丹,才能完全根除叶浔绝灵根上的毒素。
而他们玄天宗内,只有宗主的手里,有三枚专门解七绝花毒的解毒丹。
叶施施听后,二话不说便跑去了宗主峰,长跪在宗主殿前,于大庭广众之下,向宗主求讨此丹。
七绝花是修真界谈之色变的东西,众人一听宗内竟有人中了此毒,一个个的都自危起来。
大家都情绪激动的跑去执法堂,嚷嚷着要让执法堂严查此事。
而这次执法堂的办事效率也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在她住处的无忧树下,找到一个只有她一人气息的香囊。
并在那个香囊里,找到了四五瓣七绝花的花瓣。
于是,便就有了现在这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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