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珠又道:
“你现在六十岁了。要是离婚的话,难道你要重新嫁人吗?还是回娘家去?我外婆都去世十五年了!娘家你也回不去!”
白玉婉哑口无言:“……”
孙明珠垂着头,看着从土地上爬到水泥台阶上的一群蚂蚁,她低声道。
“其实昨天跟我说了后,我知道爸不对。但我也知道,你现在没得选择。六十岁离婚的老太太,传出去,会被村里其他人笑死的!爸呢,他不会被笑话。人家只会觉得一个老头还挺受欢迎!”
白玉婉一言不发,不知道说什么。
顿了顿。
将孙振伟跟她说的话,给女儿说了下。
孙明珠抬头,用女人的直觉,嘿嘿笑了声,道。
“我敢保证,这女人死了老公,故意将老照片寄过来,为的就是让你发现,然后你生气,要是能一怒之下离婚,就彻底达到她的目的了,不是吗?”
“照我看,让爸去提前订双人墓地,也是为了让你发现,你发现了,你生气了,你闹离婚了,她才好上位。你要是一直没发现,你跟爸就会这样默默的过下去。”
“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所以,还是算了吧。就这么过着,哪怕你不喜欢我爸,也不要离婚。只要你活着一天,她韩宝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白玉婉听着闺女的话。
她一个老阿姨,觉得女儿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孙明珠看到妈微微垂下的眼神,就晓得妈听进去她的劝导了,孙明珠到。
“所以这件事,我做女儿的,建议你,三思而后行。咱不离婚,咱不给那个小三腾位置!”
“……”
孙明珠下午回家还要接孩子,就没在村里多待。
劝完了白玉婉后,就赶紧又匆匆的开车回市区了。
徒留下白玉婉一个人,坐在后院,静静的呆了半天。
她承认,女儿的话是有点道理的,现在离婚的话,三个孩子恐怕都不会赞同。孙明珠肯定会骂她蠢。蠢到给别人腾位置。
但白玉婉又想,她守着这个家一辈子。
守着这个男人一辈子。
如今。
男人都有了外遇,跟初恋白月光打算死后也缠缠绵绵呢。
白玉婉回想着自己这一辈子。
她开着诊所,比孙振伟挣钱还多,但年轻时候,他喝多了后,没少打人!
那时候她选择忍了。
因为那个年代,离婚的话,回娘家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大家都一样。
男人嘛,喝了酒,打打人算什么,只要还回家,就算不错。
所以这么多年,她从诊所回来后,洗衣做饭该做的还得做。
女儿孙明珠长大后,时常说,妈,你这在农村就算是很厉害的女强人,挣钱还多!你这算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搁在现代,你这种大夫身份,回家后咋还需要做饭洗衣呢。
每每这时,白玉婉就一笑置之。
孙明珠还问过她,妈,你好歹也是个大夫,当年算上过学的人。怎么会嫁给我爹呢。
白玉婉回忆着当年,她出生于六十年代。上高中时,正值恢复高考。后来,她也去考大学了。运气不错!家里让学点以后有用的,白玉婉就去学医了!
八十年代,大学毕业后,她本来想留在大城市,去大医院当个医生什么的。
但她妈,联合父亲,带全家来劝说她,让她回家结婚!
他们害怕她留在大城市,说怕她留在大城市就忘本了!怕她这个闺女老了不管他们二老。
白玉婉当时拗不过爹妈,只好上完大学就回乡了。
听从家里的介绍,嫁给了当时还算一表人才的孙振伟。孙家当时在县里的外贸市场开了一间杂货铺,经营的也算是还可以。
后来她跟孙振伟结婚,结婚的时候家里给陪了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和几床被子!孙振伟没那个经营才干,接手爹妈的杂货铺后,没几年,就因为营收惨淡,把店铺转让了。
再后来,孙振伟学人去干建筑,学着做包工头了……她呢,因为学历的关系,她在县医院里很受重视,一开始在县里医院跟着主任混。
干了十五年左右。她从县医院里退了。
她这边想着娃们快长大了,县医院的工资支撑不了孩子的未来,所以她急流勇退,选择在村里开了一间诊所。当时恰逢老村医过世了,没人接手村医这个位置。
她做了一个村医,这十多年下来,也算是经营的马马虎虎,收入还行。
白玉婉一直认为,人活着就要普普通通。她不想太过招人眼球。
她也认为女儿的话有点道理。
或许,不离婚……才是对的。
接下来的几日。
她照旧跟以往一样,每天去诊所,开门上班。
已经62岁的孙振伟,跟个退休老头似的,闲着没事,每日打打牌,散散步,出去骑行一圈!日子倒也安静。
白玉婉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日发生的不愉快。
立冬那天,她重新收拾柜子里的秋衣,把冬天的棉服和羽绒服都拿出来晾一下!去去灰尘气!再把薄毛衣都拾掇了一下。
结果丈夫孙振伟一件叠放着的大衣里,白玉婉不期然的看到了一个文件袋,文件袋就是很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上面什么都没写。
为什么会把个文件袋放这里。
家里的大小重要资料文件,都放在结婚时买的一个铁盒子里。长的跟鞋盒似的。
丈夫为何要偷偷的放这里。
是什么呢。
白玉婉没有偷看,而是大大方方的打开文件袋,抽出来看了一下里头的东西,结果一看之下,愣住了。
竟然是一份购房合同。
白玉婉震惊的双眼呆滞。
她将合同拿出来。
仔细的看了一眼。
时间……去年三月。
购房人:韩宝芹
为何买房的是韩宝芹,但合同在孙振伟的手中。
白玉婉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的右眼眼皮开始止不住的跳动。
白玉婉用小纸条,将房子地址给记录下来。
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这份购房合同放入文件袋,再把文件袋原封不动的放回来大衣内,她没有动那个大衣。
本来正在给丈夫晒羽绒服的她,沉默了一下,将他的衣服全部挂到柜子里。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由她自己做决定了。
得找儿子女儿摊牌说清楚。
就理论上而言,他们夫妻俩是跟二儿子孙平哲以后一起过日子,但孙平哲远在西疆,她只好给大儿子孙平章打了一个电话,没说什么事,只说让他下午回来。
孙平章说今天忙。
白玉婉就说:“腾出时间回来。”
明天早上。
好。
次日一大早,孙平章就驱车回村里了,回到村里时,才是早上九点多,白玉婉还没有去诊所,孙振伟还没出去串门子呢。
一看到孙平章到家,孙振伟差点没跌破眼镜:
“平章,你咋回来了?”
“妈叫我回来的。”孙平章看到孙振伟一脸无语,该不会是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吧。
孙振伟吃完稀饭,转头看白玉婉:“玉婉,你好好的叫平章回来干啥?”
“说点事。你忙你的。”
白玉婉微笑着说。
孙振伟不疑有他,吃完饭后,就撂下碗,出去串门子去了。
孙平章坐下,喝着稀饭,吃着家中的咸菜加馍,边吃边问:
“妈,到底什么大事,你昨天也不说明白,就急匆匆叫我回来。”
“给你看个东西。”
白玉婉也没有多说。
直接进了房中。
将那个文件袋给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孙平章疑惑,文件袋?
他吃完后,擦擦手,打开文件袋,是一份购房合同?妈又买房了?给谁买的。
结果看到购房人的名字后。
孙平章的眼珠子都瞪大了,这是:
“——!!”
怎么会是韩宝芹!
孙平章看着白玉婉,问:
“这是爸……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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