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能想象到他们脸上那种施舍般的表情。
“什么时候出发?” 我冷淡地问,没有一丝感激。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
今天?
我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深吸一口气。
“好。”
我开始收拾行李,简单的衣物,几本专业书籍。
我把离婚协议书装进快递袋,地址写的是周不愿的公司。
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机场。
人来人往,喧嚣嘈杂。
我拖着行李箱,低头快步走着。
“杨清然!”
一个尖锐的声音,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耳膜。
我停下脚步,缓缓抬头。
周不愿,徐颜,还有周年,一家三口,就站在我面前。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你跟踪我们?” 周年抱着徐颜的胳膊,一脸警惕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不想理会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站住!” 周年又叫了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我爸,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只要你跟外面那个野男人断了,我可以让我爸给你个机会,继续回来照顾我和我爸。 ”
照顾?
保姆?
我冷笑一声,没有停下脚步。
经济舱的座位并不舒服,但我并不在意。
比起过去十年,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飞机起飞,平稳飞行。
我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机舱的宁静。
是周年。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座位上,不停地咳嗽。
徐颜慌了神,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却无济于事。
“药…… 药……”周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徐颜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
“不愿,药呢? 年年的药呢? ”她转头看向周不愿,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
周不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杨清然,”他红着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你…… 你有没有带周年的药? ”
他知道,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周年的药。
我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瓶,递给他。
“这是最后一次。”
我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周不愿拿着药瓶快步走回座位。
周年眼巴巴地望着他身后,小脸上满是期盼。
“爸爸,那个女人呢?”
“她为什么不来?”
“她不知道我很难受吗?”
周不愿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掰开药片,喂给周年。
周年乖乖地吃了药,然后窝进周不愿怀里,小脸依然苍白。
周不愿紧紧地抱着他,眼神复杂,像是藏着万千思绪。
徐颜坐在一旁,几次想开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脸色难看,时不时地瞥一眼经济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任何事。
可是一阵香水的味道,还是把我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我睁开眼,看到徐颜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杨清然,谢谢你刚才给年年的药。”
她特意加重了“年年”两个字,仿佛在宣示主权。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用客气。”
“上次生日宴,大家闹得有些不愉快,”徐颜继续说道,“不愿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带着年年给我补过了一个生日。”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他真的很用心,我很感动。”
感动?
跑到我面前来炫耀她的感动?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其实,不愿他一直都很关心你……”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叫来空乘,“你好,这位女士打扰到我了,请你让她离开。”
空乘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徐颜。
最终,她还是礼貌地请徐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徐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知道,她不是来感谢我的,她是来炫耀的。
周不愿从来没有带我旅行过。
我打工十年,他甚至没有帮我分担过任何家务。
所以,我配不上他。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飞机落地后,我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飞机。
双腿发软,却不敢停下。
我怕,我怕他们追上来。
我怕再看到周不愿那张脸,听到他虚伪的关心。
我怕再听到周年叫我“妈妈”,却又扑进另一个女人的怀里。
我抓紧了背包带,一路小跑着出了机场。
一辆破旧的大巴车停在路边,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像是终于逃脱了牢笼的困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透过车窗,我看到周不愿抱着周年站在不远处。
他脸色阴沉,目光紧紧地锁在我身上。
徐颜站在他旁边,想要去抱周年,却被周年一把推开。
周年恹恹地埋着头,只肯让周不愿抱着。
我转过头,不再去看他们。
车子缓缓启动,驶向深山。
我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和酸涩席卷全身。
再见了,周不愿。
再见了,我的十年。
——
周不愿看着那辆破旧的大巴车消失在视线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去查,她为什么会在那趟航班上。”
他冷声吩咐助理。
助理不敢怠慢,立刻去查。
徐颜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愿,年年好像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带他去医院看看?”
周不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周年,脸色更加阴沉。
“不用你管。”
他抱着周年,转身离开了机场。
“周总,查到了。”
助理匆匆赶来,脸色有些难看。
“杨小姐……她进山了。”
“进山?”周不愿皱起眉头,“进山干什么?”
“她……她去参加一个秘密科研项目,封闭式进修,五年后才能出来。”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不敢去看周不愿的脸色。
周不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五年?
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一走就是五年?
怀里的周年突然挣扎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不可能!她不可能丢下我!”
周年大声哭喊着,“她最爱我了!我是她的心头宝!她不可能不管我去进修!”
“我生病了!她凭什么还能离开!”
周年的哭声撕心裂肺,听得周不愿心烦意乱。
他把周年送去了医院。
徐颜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周不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你回去吧。”
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便抱着周年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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