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公府。
姜令芷正坐在桌案前,处理府里的事情。
敲完登闻鼓,她还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每日都有一堆的事情要忙。
正拨弄着算盘,外头响起雪莺的声音:“四夫人,大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荣安堂。”
姜令芷手上一顿。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唔是那个嫁给荣国公世子的萧景瑶。
上回在瑞王府的时候,倒是见过面,说过话,也闹过不愉快
虽然最后是瑞王去找佑宁帝告状,害得萧景瑶的女儿周慧柔被送进庙里修行。
但打那之后,萧景瑶也一直没和萧国公府来往过。
无论是端午送节礼,还是后来萧宴成婚,她身为萧国公府的大姑奶奶,都没露过面。
但萧国公府毕竟算是萧景瑶的娘家,她如今既然回来了,那便是贵客,得好好迎着。
“我这便过去,”姜令芷站起身来,看向云柔,“替我更衣。”
“是。”
姜令芷脚步匆匆,却不想,在荣安堂门口撞见正赶过来的三夫人赵若微。
赵若微仍旧一副自来熟的态度,上来挽住姜令芷的手臂:“四弟妹,大姐为着慧柔的事,这么久都没回来,这次只怕是”
姜令芷斜了她一眼,接过了她的话:“三嫂是说,大姐是冲我来兴师问罪的?”
说起来,嫁进国公府已经小半年了,府里上上下下也都渐渐地熟悉起来。
但她还是看不懂三夫人赵若微。
这个三嫂总是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话里话外,却总想着拱火。
譬如从前,她就爱和姜令鸢亲近,后来又和陆氏走得近,如今嘛
生怕萧国公府不起乱子一样。
而赵若微似乎是没想到姜令芷这般直白,神色一顿,忙道:“怎么会呢,四弟妹别多想,三嫂只是担心大姐为难你。”
姜令芷笑了一声:“都是一家人,三嫂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赵若微神色恢复如常,点点头:“还是四弟妹心思通透。”
二人前后脚进了荣安堂。
萧国公和萧老夫人都在,下首坐在一位端丽的贵妇人,正是萧景瑶。
比起上次在端王府的见面,萧景瑶似乎沧桑了不少,眉宇间笼罩着说不出的愁绪。
想也是,娇养长大的女儿周慧柔,惹出那等祸事,前程尽毁,她这个当娘的如何不发愁。
姜令芷收起思绪,规规矩矩地行礼:“问父亲母亲安好,见过大姐。”
“起来吧,都起来吧。”
萧国公乐呵呵的:“坐下吧,令芷,你大姐是来送帖子的,他们萧国公府在避暑别庄里办宴会,你们到时候也都去热闹热闹。”
姜令芷对荣国公府的夏日宴也略有耳闻。
虽然不算正式的席面,但俨然是上京顶级勋贵最为追捧的宴会之一,赴宴的不是皇室宗亲,就是王公贵族。
萧国公府自然在这一列。
萧国公的话音刚落,萧景瑶就从袖口掏出一张帖子,朝着姜令芷招招手,温声道:“四弟妹,这张请帖是特意给你的,你可一定要来呢。”
姜令芷忙起身去接过那张请帖,垂眸看了片刻,又看了看萧景瑶的脸色。
她其实有些意外。
瑞王府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没有什么回击呢,倒是荣国公府先有了动作。
赵若微有一点没说错,此事一看就知道冲着她来的。
就算是瑞王和荣国公府有仇怨,但成年人一向利益至上,只要利益给足,荣国公府也不是不能做杀人刀。
姜令芷摆弄着手中的请帖,脑海莫名里闪过周贵妃那张温柔妩媚的脸。
想来,应当是周贵妃从中斡旋的吧。
不过不要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自认行事周正,哪怕做了一品诰命夫人,人生最大的追求也不过是安稳生活,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长眼,连她这点小小的愿望都容不下,那她便只能杀出一份安稳来。
她请姜浔在繁楼排的戏还没排好,她且先瞧瞧,这些人要耍什么把戏。
“大姐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萧景瑶见姜令芷应得这般痛快,也跟着笑了:“那就好。”
一旁的赵若微轻轻的挑了挑眉,这府里,还真是一日日的看不完的热闹。
又闲坐了一会儿,萧景瑶便起身告辞。
姜令芷便也打算回顺园去。
萧老夫人却叫住了她:“令芷,你来。”
姜令芷脚步一顿:“是。”
荣安堂的内室,屋里点着檀香,十分清雅。
比起萧国公的乐呵,萧老夫人就显得有些担忧。
她开门见山道:“令芷,这宴会只怕是不安宁。你敲了那登闻鼓闹出那么大动静,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呢。”
姜令芷温声道:“母亲放心,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说不好,又是个来送把柄的。”
萧老夫人知道,姜令芷是个有主意的,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嘱咐道:“凡事要多加小心。”
彼时,姜尚书府。
姜川也正在嘱咐了姜浔:“凡事多加小心。”
姜浔挠了挠头,还是很疑惑:“爹,你真让我去啊?”
姜川斜了他一眼:“怎么,还有你不想去的宴会?”
姜浔一听他爹这般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思调侃他,顿时有些急了:“哎呀,爹!这荣国公府宴会是个鸿门宴……”
怕姜川不知道那些狗血内情,姜浔沉声道:“爹,你不知道,瑞王他和周贵妃怕是有奸情!瑞王他在我和阿芷手上吃了大亏,您还在瑞王府门口那般羞辱他,说不定他心里就憋着坏呢!这荣国公府吧,又是周贵妃的娘家,他家办宴会什么时候邀请过我啊?怎么今年就特意给我送请帖了?这肯定是有猫腻!”
姜川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这桩事他知道,他诧异的是姜令芷怎么也会知道。
姜浔见姜川认真在听,忙又接着说:“虽然这事儿听起来离奇了一些,但这十有八九是真的,阿芷还写了话本子,还让我帮她在繁楼排戏呢!”
姜川唔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姜浔又挠挠头:“总而言之,这荣国公府邀请我去肯定不是好事!”
姜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现在知道怕了?”
姜浔皱眉,不服气道:“我怕什么?我只怕到时候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伤着谁,给爹惹麻烦。”
就算惹出麻烦他也不怕,有他爹在前头顶着呢。
他只怕回头关起门来家法伺候呢,那可疼了。
姜川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有几根花花肠子,哼了一声:“只管去。”
姜浔哦了一声,既然爹给了免死金牌,那他可就无所畏惧了。
正要拱手告退,姜川忽又问道:“繁楼排的什么戏?可有书稿,拿来与我瞧瞧。”
“有倒是有,”姜浔一时有些意外,他这一向清高孤傲的爹会对戏感兴趣,忙道:“我去取来。”
姜川点点头,嗯了一声。
姜浔很快回到自己的院里,拿着那些书稿又送回姜川的书房。
姜川接过那薄薄几张纸,极快地看了一遍,忍不住轻笑一声。
事倒是这么个事,但其中内情,又何止这些。
他提笔,饱蘸墨汁,龙飞凤舞间,写满了一页纸,递给姜浔:“把这出戏也加上。”
这下该轮到姜浔面色古怪了,因为照着他爹写的内容来看,从头到尾分明是太后有意为之。
他忍不住讶异:“爹……”
这是真敢往外说的吗?
姜川只是问道:“排好这出戏要多久?”
姜浔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工具人,不是跟着亲妹妹胡闹,就是跟着亲爹发疯。
他认命般地回了句:“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姜川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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