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只是一个无辜的人啊
“大娘，大娘，买点吧，都是新鲜的，刚打捞上来的。”
戴着斗笠，身穿长衣长裤的中年人守着摊位，不甘心的劝说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在这炎炎夏日，满头大汗，消瘦而憔悴的脸上皱纹颇多，还有许多褐斑，那是海面太阳反射光线引起的皮肤癌变。
已经一个上午了，张道中一只鱼都没有卖出去，甚至路过的人都仿佛是躲避瘟神一样的远离。
张道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作为一个鳏夫，没有妻儿，只有一个老母亲还在世上，也因为癌症住院了，面对天价的手术费，所有的希望都指着这些鱼了。在这个世界上，卖鱼可以说是对他们这些靠近渊的人唯一的谋生手段了，但是其中的危险又有谁知道呢，且不说整颗星球都靠近太阳，出海捕鱼那都是把命交给天了。
夏日，几乎出海一个时辰都会被太阳烤干中暑，而冬季伴随着昼短夜长，在名为月的星球引导下，海啸不断，那时候更是断不能出海的。
他们这些老百姓能怎么办，没钱买设备就只能用命去拼，去换。
“该死的自卫岛，你这是要了我们沿渊老百姓的命啊”张道中哭丧着脸咒骂，可是终究无济于事。
就在三天前，自卫岛把积攒了一辈子的核污水全部排放进渊海里了，那也意味着整个渊海的水全部具有了放射性，里面的鱼虾也不能作为安全食品买卖了。
自卫岛的麻烦是解决了，可是那些靠海吃饭的底层人呢，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能怎么办？“老张啊，快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来抽一根吗？”旁边买菜的老李头走过来，叹息一声后安慰起来，并递上一根烟。
他和张道中属于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对于老张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啊。
还记得小时候的老张格外坚强啊，为了保护女同学被人打断了胳膊都没掉一滴眼泪，但是现在都快哭成个泪人了。曾经那么要强的人，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这些一起经过的人自然清楚这对张道中的打击。
“唉~老李，不说了，该收摊子去看我妈了，我就先走了”张道中擦拭干净眼泪，故作镇定的回应，并开始收拾起摊子。
李忠也跟着帮忙，恐怕这也是他唯一能帮上忙的事情了，都是生活所迫的穷人啊，而且他家里的内人也是格外的泼辣，钱是帮不上了，出出力气还是可以的。
一阵海风吹来，满是苦涩啊。
张道中收拾好摊子，没有选择去医院探望母亲，去的太早会显得没挣到多少钱，到时候撒起慌来也会被老母亲揭穿的，可是在菜市场真的太过绝望了，甚至还会影响隔壁李忠的生意，索性就提前回来了。
他的家可以说是十分破烂了，这还是他父亲娶母亲时候用的婚房，早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就连墙壁都有些开裂了，家里也没有多少陈设，简陋至极，可谓是家徒四壁。
“我就不信了，才三天而已，真的能吃死人。”张道中拿出一条海鱼来，做好了水，也没有调料，就打算清蒸一个尝尝，世人究竟在害怕什么。
在准备好一切后，张道中打开手机看起来新闻，不得不说，对手机他是又爱又恨啊，这个小东西曾帮自己打开了鱼的销路，可又是因为消息的灵通性，现在他又断了销路。
“人口普查，不是还远着呢吗？”很快张道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新闻报道，说是国家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先从沿渊地区开始。
虽然奇怪，可是如果是假的，不用关心，如果是真的，自己也绝对会乖乖配合，毕竟这又没什么。
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空气中弥漫着鱼的香味，张道中知道是自己的鱼熟了，这在以前他可不敢吃一点鱼肉啊，只觉得这个进了自己的嘴里那就是浪费，也只有辞旧迎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敢这么享用一次，谁说卖鱼的就天天吃鱼啊。
小心翼翼地把鱼端上桌，郑重其事的准备好筷子，虽然家里穷，没有调料可是张道中心里却是馋的紧啊，不过核污染之后没人愿意食用，对自己来说若是不吃就是浪费了，可是双手拿起筷子却久久没有动，万一之后证实没事呢，万一还可以卖呢，一个鱼可是能挣出母亲一个月千分之一的医药费啊。
咬了咬牙，张道中还是用颤抖的手夹起一块鱼肉来，用手诚惶诚恐地把肉里的鱼刺捏出来，说起来真是好笑啊，一个沿渊以鱼为生的人，吃起鱼来竟然不会用嘴嗦鱼刺，可是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有的鱼刺上还带着点鱼肉，张道中也是捏着刺放到嘴里把肉都嗦进嘴里才长舒一口气，挑完刺，筷子上地鱼肉也便小了许多，一丝不苟地放进嘴里，泪水竟然又不自觉地流出来。
“真是越活越窝囊了，越来越好哭了，怪不得到现在还打光棍”擦干泪，擤擤鼻涕，张道中在心中嫌弃起自己来。
丁玲丁玲~
手机铃声响起，顾不得擦手，张道中立刻接通了电话，这个号码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是自己母亲住院护理医师的号码，他可不敢有一丝懈怠啊。“喂，您好，请问是刘翠兰女士的儿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不过有些沉重。
“是我，是我，医生，我的母亲怎么样了，我本打算这就去看望的。”张道中急忙回应，自己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还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他当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毕竟医生一般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除非是病情恶化。
“请节哀吧，我们尽力了，患者就在刚刚突然心跳加速，然后…”
砰~
张道中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气，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他也瘫软在桌子上，双耳嗡嗡作响，眼前是刚刚煮好的鱼。
这一次，趴在桌子上的张道中没有流泪，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李忠给的烟来，他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其实以前烟瘾挺大的，不过因为穷最后戒了。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将烟点燃，放到嘴里。
他不明白，三天前的一切还好好的，靠卖鱼还能勉强支撑起母亲的医药费和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
唯一的经济来源断了，连母亲的下葬都成了问题，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啊。
“刺溜，刺溜~”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身体也伴随着剧痛，张道中只觉得肩上好似有万吨中的巨石，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啊。
眼皮越来越沉，是要去陪自己的母亲了吗？
他没有抗拒，即使知道或许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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