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点点滴滴。
与红花棍女初遇的过往,与红花棍女相识的一切。
孙问天只觉心中是悲怒至极,明明早就应该发现,明明早就应该察觉,可偏偏却因为那段共同抗敌,同进同退的过往,而忽略了红花棍女的真实目的。
怒火在心头燃烧,金色的气焰流转于身体内每一根经脉。
那是《大品天仙诀》在运转。
恍恍惚惚间,孙问天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愤怒吗?”
“可笑吗?”
心魔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修行者,欲念所结,心魔不定,心魔从未真正意义上消失,他总是窥视着良机,期待着孙问天的消沉,而这一次,他也一如既往的悄然出现,欲将那心受打击的孙问天,拉入深渊,取而代之……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孙问天却突然猛的睁开了眼来,体内的金色气焰犹如大手一般,忽是将那心魔的声音死死一攥。
“红花棍女,神朝大公主是吧?我管你是谁,今个儿,定叫你等,有来无回!”
意志无比坚定。
愤怒与自责并未摧毁孙问天的心,反而是让他更加坚定了目标,伴随着意志的重燃,那破碎的大殿中是顿时冲出一道金光,直破苍穹。
孙问天醒了,他不记得被那神朝大公主一击贯穿后,究竟昏迷了多久,此时此刻的他屹立于苍穹,眼中金色气焰燃烧,正是以那精金火眼扫视四下,势要寻出所有气息怪异之人,将其一并打杀。
然而,也就是这一眼。
双眸,骤然收缩。
孙问天的身子骨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那无法遏制的怒火,更令他攥着大棒的手亦是嘎吱作响。
入眼,整个瑶池是混乱不已,战火的硝烟似乎已经将瑶池彻底包裹,四面八方都有敌人,有神朝的老怪物,也有来自其他宗门趁火打劫的老祖级别强者。
在他昏迷的那一小会儿中,原本平静的瑶池,早已是再度陷入了战乱之中。
在这无边的战火中,孙问天看见了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比如,李玄。
又比如,叶不凡。
那些曾经与他熟悉的人,又或是那些仅有一面之缘的瑶池弟子,甚至是那些瑶池长老。
他们的气息,都变了。
表面正常,实则诡异如墨,死气一滩,联想到此前那千面魔君的言论,孙问天哪里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似乎在滴血。
孙问天是死死的咬着牙龈,即便已咬出血来,却也忍不自知。
手,缓缓的抬起。
大棒高举,一言不发。
就在孙问天满心悲愤,即将挥出那绝杀一棒的时候。
“问天哥,你怎么在这里,无双宗老祖正在攻打瑶池圣地,速速与我一同支援凌沐雪她们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
帝鸿嫣然飘然而来,眼神着急,语盼心切,她伸出手来,欲拽走孙问天。
可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颊……
“神朝大公主,我孙问天,必将你挫骨扬灰!”
手,死死的攥着大棒。
孙问天忍无可忍,仰天怒吼,随即是突兀一棒,横扫而去。
是的。
在他的眼中,帝鸿嫣然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帝鸿嫣然。
表面气息并无变化,可实则却已断绝生机,灵同傀儡。
这一棒,饱含怒意,威势难挡,暴起的金光,恍若遮天蔽日,似欲将一切都摧毁。
金光射去,那帝鸿嫣然是应声而倒,坠下空来。
看着曾经的可儿香消玉殒,孙问天忍不住闭了闭眼,嘴里呢喃:“还是不忍吗?还是收了力吗?”
再怎么愤怒,再怎么理智,面对曾经的好友,潜意识终究会收力,否则承受这足矣荡平山头的一棒,帝鸿嫣然又怎会还留得全尸……
砰隆。
帝鸿嫣然坠落的声音,很响,仿佛一面大鼓,敲击在孙问天的心头。
孙问天明白的,这并不是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同时这也是他必须得承受的痛。
那些神朝大公主的傀儡,表面气息与常人无异,除了他整个瑶池恐难寻第二人能看穿,若连他都站出来,送那些早已不再是同伴的久友彻底安息,瑶池的损失,只会更大。
带着这股悲伤却又坚定的觉悟,孙问天转过了身子,正要踏空而去。
“问,问天哥……”
呢喃之声,回荡而起。
孙问天愣了愣,身形忽是一颤,瞬息来到了地面。
“你,你……”
帝鸿嫣然的目光,清澈了,孙问天能感觉到,她似乎已经脱离了傀儡控制,明明此时此刻的他心中无比激动,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关,没关系的……我知道的……迟早会有这一天。”帝鸿嫣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傻傻的看着那孙问天,就好似看一情郎,口中是温柔而又无力:“问天哥……下次啊!下次别再犹豫了,我大姐的傀儡术,乃她自身领悟的轮回秘术,是她秘境所演化的特殊能力。”
“既然是秘境所演化的特殊能力,那便有破解之法。”孙问天似是在自言,也似是在宣言。
帝鸿嫣然的声音,越来越小,气若游丝,凄凄惨惨:“不,不,不……不对,问天你不明白,这招的发动条件便是以傀儡秘法杀死对手,才能炼制为近乎活人的傀儡,问天哥……不要再犹豫……不要给我报仇……不要……不……不……”
眼渐渐失去了光泽。
与说书人的故事不同,她并没有留下完整的遗言,也并没有在弥留之际向那阴阳两隔之人阐述心中所愿。
现实,很残酷。
没有那么多缠绵,没有那么多奇迹。
孙问天没有说话,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已逐渐彻底冰凉的帝鸿嫣然,恍恍惚惚,心弦似断。
一道灵光,忽破天而起,正巧冲撞了几个正在追缴瑶池弟子的他宗之人。
孙问天突然矗立在那苍穹,头也不回,一棒扫了去。
“神朝!还有你们,我瑶池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却偏偏要处处逼我们,今日,我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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