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强忍住了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没吭声。
梁孟京捏了捏她的脸，挂着嘲讽的笑意离开。
好想他今晚追到医院来，对她的痛楚无动于衷、面对她的狼狈袖手旁观，只是为了来警告她，别再耍花招。
黎枝一直死死盯着梁孟京的背影完全消失，都没收回视线，直到轮椅推到了她面前。
护士让她坐上去，黎枝问护士：“之前我看到网上时不时在提安乐死，现在安乐死在我们国家合法了吗？”
护士被她问懵了，忙去看黎枝神情，见她一脸灰败，忙安慰说：“你这膝盖没那么严重，你不要那么脆弱嘛……”
黎枝失笑：“我只是随便问问。”
正说着，闻律匆匆跑过来：“枝枝，你受伤了？”
看见黎枝坐着轮椅，闻律很紧张。
护士忙把刚才跟黎枝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还嘱咐闻律好好开导黎枝。
闻律一听护士那吞吐的口气，神色更加紧绷，忙去推轮椅。
结果这轮椅是医院的公用品，用久了吱吱嘎嘎的半天挪不出多少距离，闻律干脆打横将黎枝抱起。
黎枝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就伸手搂住了闻律的脖子。
闻律身子一僵，垂眸看了黎枝一眼。
黎枝也刚好茫然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闻律的喉结滚动了下，说：“这样快一点。”
黎枝挑挑眉，虽然觉得不自在，但是犹豫了下说起别的：“抱歉，这么晚还麻烦你过来。”
闻律正想说什么，黎枝又补了句：“下次你有事的时候尽管吩咐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只有交易，才让人心里踏实。
闻律苦涩牵了牵唇角，却又带出笑意说：“好，我一定不会客气。”
闻律抱着黎枝进电梯，周围路过的人全都被吸引了目光：俊男靓女，站在那儿好像跟他们普通人有壁一样，实在太过光鲜、让人艳羡。
梁孟京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的绿植旁边，单手插兜，冷幽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从电梯那边收回。
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叼了一根含在嘴里，迈动长腿，缓步朝医院的露天停车场走。
程薇乔果然追来了，正站在他车边。
见他出现，程薇乔身体紧绷，尽量控制住面部表情。
哪知道梁孟京跟没看见她一样，径直坐上了驾驶座。
程薇乔咬了咬牙，还是厚着脸皮赶紧坐了进去。
她都没敢绕过去坐副驾驶，怕梁孟京下一秒就会踩油门，所以就近坐了后座。
但梁孟京没急着开车，反而转身来看她。
程薇乔顿时浑身紧绷，料想梁孟京已经知道了事实，干脆自己先说了。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和她……起了争执，她拿手指头戳我肩，我一激动就抬手推了她一下，哪知道她身后是台阶。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完全扭曲了事实，但没有监控，梁孟京也没办法证实，就看他选择相信什么。
所以说完以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孟京，不想错过他的反应。
结果梁孟京好像没听见这些，他修长的手指毫无节奏的轻敲方向盘。
他问她：“你觉得，我对黎枝是什么心思？”
“……什么意思？”程薇乔猝不及防，下意识反问了句。
但下一瞬，她瞳孔骤缩：梁孟京这是要跟她摊牌了？
程薇乔的脑仁儿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口干舌燥。
她当然知道梁孟京对黎枝是什么心思。
可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那一晚梁孟京被下了药，她走进那个房间，原本以为一切水到渠成，结果梁孟京……
程薇乔一辈子也忘不了。
明明在药物的作用下，梁孟京连走路保持平衡都费劲儿，结果他就那么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厨房，没找到刀，他又折返出来，从西装外套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窗帘，然后就拿着窗帘往他自己后背上烧。
当时程薇乔穿着性感至极的吊带裙，又觉得屈辱又觉得惊骇，生怕他真就这么烧死了自己，还是哆哆嗦嗦叫了人。
布局是程梁两家的人，程家的人慌乱救火，梁家的人把已经晕倒的梁孟京抬了出去。
梁孟京被抬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梁孟京某一处的布料被撑出好长一条的轮廓……
程薇乔越发口干舌燥，从回忆中回过神后越发全身发热。
而梁孟京原本轻敲方向盘的手指改成了握着方向盘。
他说：“如果你猜不到，我告诉你，我对她……”
“我知道！”程薇乔赶紧打断他，“我知道……”
梁孟京眉梢一挑，原本收回的目光又落回到她身上。
程薇乔被他那洞察一切的目光看得屈辱又心虚。
可没办法。
她能和梁孟京捆绑在一起，全是因为两家的长辈在那一晚的意外上大做文章。
梁孟京一开始宁愿退出梁家也不同意，可第二天，又突然主动说要跟她达成协议。
对，只是协议。
所以程薇乔咽下屈辱，又笑着重复了遍：“我知道。你对黎小姐是愧疚。爷爷总说你看着散漫阴郁，可实际心很软。”
“那天你因为我帮了雅懿，对黎小姐有点太凶了。其实我也觉得，也该适当补偿黎小姐，对她友善一些。”
她一顿，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黎小姐的伤怎么样？我太愧疚了，本来打算去看看她，可是到了医院门口又没勇气进去。不过还好，你去看过了，就当我也已经去看过了吧。”
她以前从来不敢在梁孟京面前这么多话，可此刻却不敢停下来，不敢给梁孟京说话的机会。
梁孟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似是在认真听她说话，实则不是。
他眉眼间有意外，但唇角是戏谑笑意。
最后，梁孟京说：“你心里清楚就好。”
他说的是‘你心里清楚就好’，而不是‘你知道就好’。
这差别太大了。
程薇乔咬住牙，转移话题：“梁则骁回来了，爷爷本来说让咱们今天回去吃晚饭，结果咱们这边有事耽误了。爷爷似乎生气，咱们要不现在回去一趟？”
不管怎么说，她是梁启元认可的人。
这点黎枝比不上。
而且程薇乔相信没有人比梁孟京更清楚，要是梁启元知道了黎枝的存在，黎枝的日子只会比现在难过一千倍一万倍。
车子启动，梁孟京不置可否，但将近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梁启元住的别墅里。
院子里有3栋别墅，梁启元住在最前面的主别墅楼里。
此刻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但是没有人声喧闹声。
安静得有些冰冷。
梁孟京没立刻进去，将车停稳后靠着车子，咬了一根烟在薄唇间，拿出打火机点燃。
简单的一个动作，看得程薇乔一颗心乱撞，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酥麻发痒。
她撇开视线：不爱她又如何，这样的极品男人，只要名义上是自己的，也很赚。
梁孟京一根烟抽到一半，住家阿姨发现了他，过来恭敬客气地喊了声小少爷：“老爷子和大少爷在客厅。”
梁孟京将手里还燃烧着的烟随手往地上一丢，就去看住家阿姨。
住家阿姨脸上表情没控制住，立时皱眉，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可梁孟京却像是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心满意足地轻笑了声，这才提步往里走。
程薇乔忙跟上：每次梁孟京回梁家老宅，行为举止都很怪，好像把这里当垃圾堆，又好像是故意想看这里的人讨厌他的神情。
心里正这么想着，走在前面的梁孟京突然弓着身子往后急退一步，闷哼出声。
程薇乔蓦地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就看见梁则骁痞笑着从里面出来了。
他手上，戴着拳击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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