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彬直到重新回到南山市人民医院才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虽然姚薇没能把文良和文宇之间的对话告诉给郑彬,但是郑彬也能猜得到,文宇既然已经决定回中北了,那么他一定是把之前隐瞒了的调查告诉了文良。
看着文宇静静的躺在重症病房里,郑彬忍不住一阵愧疚,丁处保护文宇的举动,终究是引发了双方之间的不信任,而这个不信任的结果直接导致了文宇现在的昏迷不醒。郑彬现在还不直到文宇到底查进去多远了,但是他知道,文宇一定是查到了关键的信息,否则这些人也不会一而再的要致文宇于死地。
郑彬受不了病房里压抑的气氛,于是安慰了姚薇几句便走出了病房,他决定去找文良聊一聊。文良自从打电话告诉他“文宇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接通过郑彬的电话了,郑彬是通过长湖区刑警队的小刘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文良在电话里的口气很不对,郑彬似乎听出了一点埋怨的味道,文良也在把事情的责任归咎于他们严格的保密上。
据小刘告知的情况,文良现在正在轮休,可是郑彬却没有在文宇的病房里看见他,所以他推测,文良也许正在家里。文良的家郑彬以前去过几次,所以他还能记得大概的位置,到了地方以后,郑彬按响了门铃,果然,开门的就是文良。
文良的手上缠着绷带,样子看上去十分的颓废,他无言的把郑彬让进了家门,然后把他领到阳台上。文良的妻子此时正在上班,他的两个孩子也都在学校,所以他的家里现在就只有文良和郑彬两个人。
“弟妹和孩子们都还好吗?”郑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寒暄道。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挺好的。”文良递给了郑彬一罐啤酒,又献上了一根烟。
“小家伙都长大了吧,我家的孩子就是,一天窜一个个儿,你要是一阵子没见到他啊,再看见时就窜得老高了。”
文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郑彬,别打马虎眼了,你来不就是想知道文宇跟我说了什么吗?你直问就是了!”
“文良,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隐瞒得这么深,我也知道你在因为文宇的事儿而怪罪我,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我们的上级之所以会这样做,那肯定是有他们的原因的。文良,其实我原来也很不理解,可是当一件一件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我就慢慢理解了,对手越丧心病狂,就越说明案情的重大,不是吗?”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郑彬,从我接到我们省厅的命令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了,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就是担心,以文宇和仇阳这么玩儿命的态度走下去,这俩人迟早会把自己的命给玩儿完的。”
“哎,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抢在他们前面把事情弄清楚了,其他的,我除了网上面汇报,也没什么能帮助他俩了。”
“好吧,你不是要知道文宇跟我说了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
然后,文良便把文宇查到向天成和那张照片上的事情给郑彬说了一遍,还把文宇在医院里的安排告诉给了郑彬。
郑彬听了之后,痛心的说道:
“看来,他和仇阳一样,不再相信我们了,如果不是为了姚薇,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把情况告诉给你的。”
“是啊,以前还只是一个仇阳,现在文宇也背着我们蛮干了,郑彬,我不了解实际的情况,可我实在是担心啊,他们这样下去,不仅会坏了你们的大事儿,很可能还会把命给送了。你就不能给你的上级说说,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情况?”
“该说的我都说了,上级还在考虑,毕竟事情兹事体大,我想他们暂时还不能轻易的做决定吧。”
说到这里,文良转了转眼珠,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郑彬,你别怪我多嘴啊。这件事情,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了,在了解的情况中,我发现咱们南山市内的毒品交易慢慢变得猖獗了起来,你们的事情,不会刚好和我们市的毒品有关系吧?”
郑彬半天也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实际上已经给了文良答案。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只是印证一下我的猜想,就像你说的,命令就是命令,我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的。”
郑彬转过头感激的朝文良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他身边,悄悄的说了一句:
“不只是南山市!”
从文良家里出来之后,郑彬马上回到了医院,他对姚薇说他得尽快赶回去,一来是手上的赵红霞案到了关键的时候了,二来,他得回去稳住文老爷子,万一文宇的情况吹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怕老爷子扛不住。
姚薇自然是点头答应了,她告诉郑彬,让他好好看住文老爷子,文宇这边有她在,让他尽管放心。
郑彬在到达南山市的当天下午,就马上又坐上了回中北的火车。送走郑彬之后,刑警队的小刘等一众好友,也前来探视过了,还有邱暮槐,他坐在姚薇的身旁,一个劲儿的叹着气告诉她肯定会没事儿的,言谈举止中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文宇的家人。
邱暮槐走了之后,病房里才最终安静了下来。文宇出事之后,在抢救室里足足待了六个多小时,最后医生才把他推到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文宇挨的那两刀其实没多大碍,没有伤及肺腑,失血也不多,而且抢救非常及时,所以那些只是小伤。致命的是文宇喝下去的那瓶药水,他们提取了姚薇捡来的针管里的溶液,检测到海洛因的含量很高,文宇到现在还没醒过来,都是这瓶药水所导致的。
姚薇坐在走廊里,有气无力的,突然,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这个手机是文宇的,出事之后,她一直拿在手里。姚薇拿起手机一看,是仇阳打来的,她接通了电话,还没等仇阳开口问,她就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似乎她在怨恨仇阳又在关键的时候不知去向了。
和仇阳通完话之后,陈佳佳又给文宇来过几次电话,但是姚薇都没有接,郑彬说他接到文良的电话之后谁也没通知就赶了过来,所以姚薇知道陈佳佳目前是还不知道文宇受伤了的
陈佳佳的电话响了两三次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跟着她又发过来几条短信,姚薇看过了,无非就是问文宇为什么不接电话之类的。姚薇默默的删除了短信,然后把文宇的手机给关了机。
姚薇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纱布,向天成割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昨天的一幕还在她脑海里不断的呈现着,许多人都在劝她让她休息、让她睡一觉,可这些人不知道,睡觉是目前对她来说最大的痛苦,因为她一闭上眼睛,文宇口吐白沫跪在地上的情景就呈现了出来。从事发到现在,姚薇可以说是一秒钟都没有睡过,她实在是不敢睡。
如果说之前她知道文宇所做的事情非常危险还仅仅是听来的,那么这一次,她却是亲身体验过了,没有切身的体会,她不知道这种恐惧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可是文宇从头到尾的表现就像是告诉她,他对这种危险的事情早已经预料到了,不仅预料到,而且还有了相应的准备,所以,当向天成让文宇喝下那半瓶药水时,文宇是那么的毫不犹豫。
现在,姚薇终于明白了,文宇对艾雪的爱有多深,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她以前还只是从影视书本中听到看到过,而这一次,姚薇知道了,一个人是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有如此的勇气。
姚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自己非要文宇分一部分心来给自己,尽管她已经和文宇“划清了界限”。但是在心底,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文宇找不到艾雪,就会回到她的身边的。
这些日子以来,姚薇也看得出来,文宇对她不是什么都没有,他在乎自己,甚至肯为自己喝下那半瓶药水,她知道自己在文宇的心中是有位置的,只是他们之间横恒着一个艾雪。从前,姚薇只是对这个艾雪稍有怜悯,更多的是怨恨她失踪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占据着文宇的心,这次之后,姚薇突然有一种想了解艾雪这个人的冲动,她想知道这个艾雪是多么漂亮,又是多么善良,以至于文宇和仇阳两个人都不要命的寻找了她五年。
更多的,姚薇知道,只有尽快的找到艾雪,她和文宇之间才能有一个结果,所以,姚薇决定了,等文宇醒来之后,她一定全力的支持文宇去寻找艾雪,不带一点私心的、不畏惧任何危险的去支持他。姚薇心想,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文宇都值得她为此付出。
打定决心后,姚薇便回到了文宇的病房,看着脸色苍白却一脸安详的文宇,姚薇有一种错觉,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医院里,文宇才真正的属于自己,而一旦他出了医院,他就会像一个风筝一样,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和他之间的那根细线就会断了。
姚薇握着文宇的手,枕着他的手臂,最后才沉睡了过去。
而此时,在市郊区的集散地附近,仇阳还在开着车带着那辆红色的车子绕圈圈,红色轿车似乎是一点都不避讳的紧跟着仇阳,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仇阳是不是看见了自己,两辆车之间最远的距离也没有出离过仇阳在后视镜里看不见的距离。
仇阳心想,要不要干脆停下来和他正面交锋一次,也许能从他口中问出点儿什么来也不一定。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和他硬碰硬,也许两人中就会有一人就此倒下,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跟艾雪沾边的线索就会再次中断。而且,从对方毫不掩饰的跟着自己的举动来看,他根本不怕和自己硬碰硬。
仇阳对毒贩子的穷凶极恶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这些人往往极其凶残但是又非常冷静,他们从不会冲动杀人,他们杀人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灭口,一个是惩罚,无论他们的目的是哪一个,他们都不会简单直接的夺取人的性命,他们往往会折磨到对方彻底的崩溃了之后才结果掉他的性命,这样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警示旁人。
所以仇阳断定,红色轿车这次跟着自己,是车上的人已经做足了准备的,自己这个时候停车去和他硬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仇阳便不再带他绕圈子了,而是直接把车朝长湖区刑警队开了过去。也许是对方知晓了仇阳的意图,当车子进入长湖区之后,红色轿车便从身后消失了。不过,仇阳为了稳妥,还是把车子在警队门口停了一阵子。
仇阳不紧不慢的在附近吃完了晚饭,又转悠了片刻,直到确定没有人盯着自己之后,他才把车子往租车店开了过去,他在想,这辆车已经暴露了,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看清了自己的面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去租车店换一辆车。
换完了车后,仇阳并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开着新租来的车去了贵老板的迪厅,他想去看看贵老板对今晚的事情有什么反应。然而,仇阳并没有等来贵老板,不仅是他,就连在附近等候的那些小贩子,也对贵老板没有出现怨声载道的。
仇阳知道,贵老板没有出现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向天成死在医院、还有疑似是制度点的仓库、这些人之间的联系,都让仇阳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怎样庞大的一个组织。
带着这些疑问,仇阳还是回去了宿舍。回到宿舍的时间大约是11点过后,他原本不报希望的,可是在打开门之后确定了小燕不在屋内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他之前对小燕说的,说他可以随时找到她,不过是吓唬她的,仇阳知道,如果小燕执意的回去之前的生活,他根本没有一点儿办法。
突然,身后的开门声把仇阳吓了一跳,他转身看去,只看见小燕苦着个脸,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就像没看见仇阳似的,闷声走进了房间,“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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