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阳不知道文宇这个时间突然要去找陈俊的老婆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在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刚才看到的视频。
从视频文件的大小来判断,这个视频拍摄的时间并不长,而文宇打坏电脑时,他们已经看了不少时间了,虽然视频里面艾雪挣扎得很凄惨,但是整个画面并没有出现艾雪被凌辱的内容。
仇阳记得当时他翻看冯磊的手机时,那里面的几个短视频里,有一个的预览图片和这个视频很想象,他由此判断这个视频是文良从冯磊的手机里得到的。
视频的拍摄者很显然就是冯磊,他的镜头故意躲过了那些男人,所以画面中,除了能看清楚艾雪的脸之外,其他人都只能看得到不断闪现的身子。
于是仇阳立马想到了其他的几个视频,他努力的支撑起身子,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凌晨转钟的时间,就给文良打去了电话。
当文良接到仇阳的电话时,他很惊讶,可是当仇阳把今天他和文宇过来找丁松的事情说给他听时,他便沉默了。仇阳没有跟他啰嗦,直接问起了其他几个视频的内容。
文良把其他视频的内容告诉了仇阳,并对他说道:
“目前我找到的四段视频,都是四个不同的受害者,而除了艾雪的视频,其他三个人都不幸遭遇了轮奸。仇阳,我无法肯定艾雪到底有没有被凌辱,但是至少在视频里,我没有看到。但是,有一点我必须给你们提个醒,其他三个人目前也在我们系统里的失踪人员名单中,有一个甚至比艾雪失踪的时间更早,但是目前还是没有她们的任何消息。仇阳,不知道我这么说合不合适,我不认为这些人那样对待了这些女人之后,还会留下她们的性命!”
仇阳关断电话之后,陷入了一阵茫然,他不知道他还在期待什么,他总觉得如果自己没有亲眼见到,那么那些事情就不一定会发生。
文宇开着车一路狂飙着来到了先前他和郑彬蹲守过的农村,在路上,他看见丁松安排的人的车子还停在路边,这一次他没有把车停在半路中,而是直接开进了村子。
仇阳这时恢复了体力,跟着文宇下了车,文宇下车后就直奔了李香秀婆媳俩曾出现过的房子,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这时,丁松安排的两个人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文宇问道:
“文宇,你要干什么?”
文宇没有回答他们,而是一个劲儿的往门口走去,他似乎突然之间就有了奇大无穷的力量,即使是两个大男人,也没能拉得住他。
仇阳见状马上拖着刚刚恢复力气的身子,拦在了那两人和文宇的中间,文宇趁这个机会一下子挣脱了那两个人的手,然后一脚就踹向了房子的大门。
可是没想到房子里的人已经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屋子的主人正要开门时,就被文宇踹开的门给撞翻在了地上。
“妈的,谁啊!”那人一边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一边大骂道。
文宇一听是个男人的声音,知道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问道:
“我找李香秀,她人呢?”
被撞翻的人此时正怒不可遏,满堂屋的翻找着趁手的家伙,却在此时,李香秀闻声赶了出来。
“文警官?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李香秀显然对文宇的突然造访感到很吃惊,可是她更吃惊的是,站在房门前的,是四个男人。
文宇一见到李香秀,也不分男女,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问道:
“艾雪!你见过艾雪吧!告诉我,她在哪儿!”
找到家伙的男人见文宇揪住了李香秀,抄起家伙就冲了过来,却被同时赶过来的仇阳给挡住了,仇阳一把拿住他的手,然后抢过了他手里的家伙,扔在了一边。
而丁松派来的那两个人在仇阳去拦那个男人的时候,得到了空子就跑了过来想要拉走文宇。
被揪住衣领的李香秀看起来很害怕,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哭道:
“什么艾雪?谁是艾雪啊?我不知道!”
李香秀哭得很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于是文宇改口说到:
“那个女人,被那群男人抓住的女人!你别以为你逃得掉,我告诉你,有人看见你也在旁边了!”
李香秀似乎是突然想了起来,她愣了一下,然后捂着嘴拼命的重新挣扎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他们逼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李香秀的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立刻明白,文宇不是来无事生非了。文宇松开了李香秀,而李香秀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拍着地板哭道: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一时间,所有正在拉扯着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所有人都从文宇和李香秀的对话中听明白了一些什么。
仇阳走到文宇的身边,轻声的问道:
“文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她见过艾雪的?”
文宇就像是吐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闷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一边盯着李香秀一边回答道:
“那个视频,她也在里面!”
原来,之前看视频的时候,文宇一直不敢去看艾雪的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从视频里不断晃动的人群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李香秀,但是李香秀的身影和模糊,文宇一开始不敢断定,直到刚才李香秀自己承认了,他才百分之百的确定。
文宇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一直哭喊的李香秀,一直等到她稍微安静了,他才爬起来走了过去,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直到绑架你丈夫的人是谁,对不对?你认识他们,而且还跟他们约好了,在我们面前演一处戏。你认识他们,是因为你早就和他们接触过,还和他们干了一些很残忍的事,对不对!”
李香秀抱着脑袋又哭了起来,文宇被她哭得实在不耐烦了,于是吼道:
“别哭了!我告诉你,那个女人是我得未婚妻,我找了她整整五年,可不会让你就这么哭几声就完事儿的。告诉我,她在哪儿!告诉我,她在哪儿!”
仇阳明白,对于问问题,文宇要比他拿手得多,于是也就没有打搅文宇和李香秀,他抱着胳膊站在文宇的身旁,眼睛时刻盯着丁松派来的两个人身上。
那两个缉毒警,对于文宇和仇阳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所以,艾雪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当看到李香秀的表现之后,他们便沉默了下来,他们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那个要打文宇的男人,此刻正安慰着被吵醒的家人,让他们先回房睡觉,外面的事儿有他呢,在被安慰的家人里面,就有陈俊的老娘。显然,这个男人对陈俊一家人的身份是知情的,当得知文宇是有着警察背景的时候,他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对文宇的逼问,李香秀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你看她多年轻,多漂亮啊,你忍心她继续受那样的折磨吗?别哭了!你看看她!”文宇从自己的钱包里翻出来艾雪照片,递到李香秀的眼前,让她看着。
李香秀抬起头看了一眼照片,然后就像是看到了鬼似的,“啊”的叫了一声,便又捂着嘴哭了起来。
“我和她本来会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的,我们的家不大,但是有一个院子,我们会要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艾雪她喜欢狗,我们打算把狗养在后院里,让它陪着我们的孩子一块儿长大,可是,可是……”文宇看着艾雪的照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到最后,他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也许是被文宇的话给打动了,李香秀突然停止了哭泣,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泣着说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我看见她还是在五年前,本来是我男人让我过去看管她的,没想到那帮畜生就冲了进来,我男人怕我也被他们糟蹋了,就把我赶了出来,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了!”
文宇见李香秀终于开口说话了,于是便马上振作起了精神,接着问道:
“那,你男人,陈俊,他就没跟你说起过艾雪到底怎么样了吗?”
李香秀抽泣得话不成话,一顿一顿得说道:
“我,我怕我男人也跟着他们干那事儿,就把他也拉走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真的不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帮我男人做事了,我劝他回家,不让他再跟他们做事了,可是我男人不听我的。”
文宇听完,盯着李香秀看了很久,不见她像说谎的样子,于是他抬头看了看仇阳,仇阳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他也认为李香秀没有说谎。
文宇想了想,然后问道:
“那,那天在场的那些人呢,你还记得他们吗?”
李香秀摇了摇头,说道:
“不记得了,他们一下子冲进来很多人,我男人见了马上就把我给赶出来了,我没看清他们的脸。”
李香秀在说这句话时,情绪明显的镇定了许多。
“那绑架陈俊的人呢?他们是不是那天也在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我也没跟你们演戏,我男人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呢?我真的不知道。”
文宇知道,李香秀的心里好抱着侥幸,于是,无奈之下,他拿过手机,然后把陈俊脑袋的照片翻了出来。
“李香秀,这个消息本来是不该我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一再的坚持,那我就不得不告诉你了。几天之前,刑警队接到了一个报警,说发现了一条断手,跟着,发现碎尸的电话就源源不断的打了进来,我们找到了尸体的所有碎块,但是却没有找到他的脑袋。
不过,我们有科技手段,我们通过dna的检测,发现这具碎尸,就是你的男人陈俊,当然,你可能以为我是在唬你,今天早上,我曾亲眼看见绑走陈俊的人给我发来了这张图片,图片的内容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是陈俊的脑袋。”
说着,文宇就把手机凑了上去。
李香秀半信半疑的瞥了一眼文宇的手机,跟着就吐了起来。不用说,她和陈俊相处了几十年了,对于陈俊,她比文宇要了解得多,所以,仅仅是瞥了一眼,她就看出来那的确是陈俊了。
看得出来,李香秀对于这个结果,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她一边吐一边哭,还一边说着: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说好了的,他们答应我了的。”
文宇马上问道:
“他们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报仇。”
而李香秀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没有理睬文宇,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说好了的,他们答应我了的。”
文宇知道这个结果对于李香秀来说,有些残忍,他能理解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于是文宇站起身来,对李香秀说道:
“陈俊已经死了是事实,对于我们来说,找到幕后的凶手,替他们报仇才是最要紧的事,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文宇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那两名缉毒警还站在院子里,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李香秀,唏嘘不已。
在回去的路上,仇阳问道:
“接下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文宇实在是不想回答,似乎所有的案子,所有的人,都会在他们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来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他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不是神,他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先送我回家吧!”
文宇想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问他“怎么办?”这个人会在他自己没有办法的时候给自己出主意,也只有这个人能包容自己的所有情绪。
他想父亲了,他想毛毛了。
送走了文宇之后,仇阳开着车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这所公寓是他在医院工作时租的,仇阳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打开这扇门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记得自己辞掉了工作,然后义无反顾的从这扇门里走了出去。
房子里的一切都好像记录着他这五年来的痛苦,这五年以来,他除了工作,其他的所有时间都被他用在训练上面了。现在重新回来之后,那些家具、那些生活用品,无一不在他眼里显示着陌生。
从他第一次被艾雪拒绝之后,他的生活就陷入了痛苦之中,他理应去恨艾雪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恨过,他只是不断的责怪自己不够优秀,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在最后赢回艾雪的心,即使在艾雪和文宇订婚之后,他仍然是这么觉得的。
此时,坐在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的沙发上,仇阳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了。似乎一瞬间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变成了白费功夫,他不仅没有赢回艾雪的心,还让她眼睁睁的在自己的眼前被人给掳走,而现在,他学的那些拳脚功夫,他引以为傲的那些逻辑思维,似乎对寻找艾雪没有半点用处。
就在此前,他甚至在得知了艾雪可能遭遇的下场之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无论他如何挣扎,自己的身体就像没有了钢筋支撑的水泥一样,变成了一坨无用的垃圾堆。
他倒在沙发上,刚一闭上眼,就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中,他觉得无法呼吸,越陷越深,他的耳边不时传来艾雪被掳走时的叫声,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无数的艾雪朝着他伸出手,让他去救她。
突然,一阵铃声把他惊醒,仇阳满头大汗,翻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这个号码仇阳却认得,那是南山市人民医院的号码。
文宇回到家时,父亲早已入睡了,他站在门口久久的不愿意去按敲门,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却听见了毛毛的叫声,毛毛吵醒了问天赐,也让文宇终于得以进去自己的家。
“这条老狗快不行了,文宇,你要是有空,还是多回来陪陪它吧!”文天赐给文宇倒了杯水,然后在文宇旁边坐了下来,他抚摸着跟着坐过来的毛毛的头,对文宇说道,眼中隐藏不住哀伤。
“爸,它能跑能叫的,怎么就快不行了呢?您可别胡说!”文宇看着毛毛摇头晃脑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它像衰老了的样子。
“哎,畜生和人其实一样,到了那个岁数就都知道了,毛毛是今天见了你才有了点儿精神的,它已经连续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文宇放下茶杯,蹲下来捧着毛毛的脑袋,仔细的看了看,他实在看不出毛毛像是快要死了的样子。
“呵呵,你们俩聊吧,我可要睡觉了!”文天赐打了个哈欠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走后,文宇把毛毛抱上了沙发,他放下毛毛正打算逗一逗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里满手都是毛毛的毛,文宇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他看着毛毛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什么都懂,它似乎正在怜悯的看着自己,似乎要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文宇站起身来,把毛毛往里面挪了一下,然后自己也挤了上来,就这样,一人一狗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当文宇睡得正迷迷糊糊时,自己的电话响了,而当文宇看见来电显示的人名时,他激动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来电话的人正是李香秀,他的这个号码是郑彬帮他查到的。文宇赶紧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李香秀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李香秀告诉文宇,说她已经想通了,让他过去一趟,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文宇的。
当文宇准备挂掉电话出发时,李香秀却补充了一句:
“等等,我现在不在昨天的那个地方,你得到森林公园来找我!”
文宇一听,立马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李香秀不想让她的亲戚知道这些事情可以理解,但是中北市这么大的地方,她为什么偏偏选在森林公园呢?她除了农村的那个亲戚家里,还有那个棚户区,还有那个别墅小区,甚至可以随便选一家茶楼或者是宾馆啊。
文宇警惕了起来,匆匆的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然后,文宇给仇阳打去了电话,把李香秀的事情告诉了他,仇阳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正常,似乎生病了一样,不过仇阳还是答应马上过来,他会和文宇一起再去一趟森林公园。
当仇阳出现时,文宇看出来他显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稍微不注意就陷入了沉思。
“仇阳,出什么事儿了吗?”看着精神时常不在线的仇阳,文宇忍不住问道。
“啊?没有,没什么事儿!”仇阳回答道。
“仇阳,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你会觉得很孤单,觉得自己很无能,我也是一样,艾雪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愿意,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的找到艾雪,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了。”
“我知道,文宇,放心,我没事儿!”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车子很快就到了森林公园。
“你知道这是个陷阱吧?”仇阳下车之后,拔出了背后的警棍,然后对文宇问道。
文宇捏了捏拳头,然后点了点头,回答道:
“知道!”
“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文宇看了看自己肩头露出来的绷带,笑了笑,说道;
“还死不了!”
确认文宇没事儿之后,仇阳就拿着警棍,在文宇前面朝森林公园走了进去。
两人一直走到那个废弃的归屋门口,见门口没有人,于是两人就推开门走了进去。鬼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两人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朝四周看了看。
鬼屋里还摆放着一些废弃的设施和人偶,乍一看上去还挺吓人的,突然,前面似乎传过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什么人难受的哼声,两人赶紧朝着声音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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