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走上前在已经敞开的大门上敲了两下,一个农村妇女马上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文宇看见这位妇女的年纪不是很大,应该不是小刘的母亲。
“啊,你好,请问这里是刘益和的家吗?”文宇问道。
那妇女似乎没有听清似的,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谁?”
“刘益和!”文宇重复了一遍。
只见那位妇女想了一会儿,然后过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似的回答道:
“哦,刘益和!对,是他的家,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儿吗?你是谁啊?”
“哦,我是小刘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文宇一边说着一边提出来自己带来的礼品,似乎想证明自己是真的来看小刘一样。
“生病?”那妇女好像不太理解,跟着,她就冲着里屋叫了两句,“爸,妈,有人来找刘益和了!”
那妇女的话刚落音,文宇就看见从里屋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老人,不用说,他们肯定就是小刘的父母了。
可是,文宇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到,他们对自己很警惕也很疑惑。
文宇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如果小刘就是那个内鬼的话,那么他的父母甚至是这个村子就可能使虚构的,只不过是用来填补小刘的档案用的。
可是,当他在地图上看见这个村子时,他开始相信小刘不是借口逃跑了,而当之前那个妇女确认了这里的确是小刘的家之后,文宇总算松了口气,他是宁愿小刘重病不起,也不愿意他当那个内鬼。
但是小刘父母流露出来的表情却让他犹豫了,他们不认识自己,为什么会警惕自己呢?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刘益和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就过来看一看。”文宇再次亮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礼物。
“哦,哦,谢谢你,快请进吧!”虽然两位老人满脸的都是疑惑,但是他们还是热情的把文宇招呼进了家。
“小刘在哪儿呢?我能不能看看他?他病得严重吗?”文宇一进屋就问道。
这时,文宇看见小刘的父亲和之前的那个年轻妇女对了一下眼色,然后小刘的父亲就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哦,那个,他还好,他现在,他在医院里,不是很重,他病得不重……”
“医院里?县城医院吗?”
“额,对,县城医院,是的,他在县城医院里,挺远的……”
于是,文宇就和小刘的父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会儿天,在聊天的过程中,文宇得知,之前的那位年轻妇女其实是小刘的嫂子,小刘还有一位哥哥,名叫刘益胜,他现在在县城里打工。
这些信息和档案里的是一致的。
然后,两位老人又和文宇聊起了小刘的小时候,情况基本上和档案里是符合的。不过,文宇感觉他们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一种背书的感觉,他们的支支吾吾并不是说不清楚话,而是在思考。
由此,文宇觉得这个家有些不对劲儿了。
“呵呵,小刘还是不错的,我也是刚从他的领导那儿过来的,他们说小刘的工作成绩出色,为人又很本分,他们也是看在小刘平时积极进取的份儿上,才特别给小刘批了一个月的假的。”文宇故意说出这句话,想试探一下两位老人。
谁知道他们真的把话题接过去了,说道:
“是啊,要不是这次病得这么厉害,他也不会请这么多假的,我跟他说好了,假期一到,马上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工作。”
文宇这下子肯定了,这家人绝对有问题,他笑了笑,然后对两位老人说道:
“呵呵,两位老人家不是小刘的父母吧?”
此话一出,两位老人立马僵住了,小刘的“母亲”甚至都因为紧张,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你们不要紧张,我刚才说的一个月的假是骗你们的,小刘实际上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而且,你们的表情告诉我,你们根本不认识,或者说不熟悉这个小刘,对不对?”
两位老人低下头不说话了,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个妇女,也就是小刘的“嫂子”走了出来,说道:
“谁说我们不认识?谁说我们不熟悉啊?这里就是他的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就胡乱猜我家的关系,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如果说小刘“父母”的表情还只是让文宇怀疑的话,那这位“嫂子”的气急败坏就肯定了文宇的想法,于是他站起身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来替这个刘益和撒谎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刑警队的顾问,现在刘益和涉嫌多起杀人案,还和南山市的毒品犯罪活动有很大的关联,我们现在找不到了,如果你们还不说实话的话,我可以告你们妨碍司法调查。”
“啊?杀人?怎么会,他不是说他是警察吗?警察怎么会杀人呢?”小刘的母亲何秀枝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
文宇从她的话里听见了两个“他”,后面一个指的应该就是小刘,可是前面的“他”又是谁呢?
“他是谁?谁告诉你他是警察的?”文宇抓住这个时机逼问了起来。
眼见实情败露了,再加上文宇的一再追问,两位老人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十几年前,有一个人带来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那个人付给他们一大笔钱,让自己领养这个孩子,还说他们只需要办个手续,孩子不需要他们管,他以后还会定期的付给他们钱。
这笔钱使得这两位老人答应了这件事情,后来的结果也正如那个人所说的,他们从此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那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却已经在自己的户口簿上了,那个人每年除了给他们一笔钱之外,还把那个孩子的相片和近况都告诉他们。
起初,老人也问了那个人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可那个人只是说万一别人问起来,他们也好回答,所以,一来二去的,这件事就成了他家的秘密。
文宇再去追问那个人到底是谁时,他们却说不知道,只是说他很豪爽的给了钱,那他们也就没去问他到底是谁了。
郑彬带着陈佳佳一路向南,赶到了国境线上个那个小镇,他们像仇阳刚开始来的时候一样,四处打听着有没有可以处境的秘密通道,可是问来问去也没能问出个结果来。
但是,他们在镇子上找到了仇阳留下来的车,所以,他们确定这条秘密通道就在这附近。
按理来说,陈鑫隆坐大巴车过来,比他们开车最多迟几个小时,可是一天过去之后,两人还是没能发现陈鑫隆。
两人忍不住担心了起来,国境线那么长,这个小镇不过是其中的一丁点地方,陈鑫隆如果事先有安排的话,随便从哪个地方跑了,他们也会毫不知情。
可是他们俩现出除了等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楠哥是在这个小镇发现的,那么陈鑫隆从这里出逃的几率就会很大。
第二天,两人起床之后下楼吃早餐时,无意中听见两个同样来吃早餐的人用客家话谈论着什么死人的事情。
刚开始,两人还没多在意,可是后来陈佳佳从他们的语言中零星的辨认出来几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昨天晚上,镇子里的某个西北方向的林子里,有人听见了枪声,不知道死人没有。
这句话马上引起了陈佳佳的注意,她马上告诉了郑彬。
怎么会这么巧,两人刚刚来到这个小镇,就发生了枪击案?难道是陈鑫隆?可是陈鑫隆的身份现在并没有公开啊,怎么会有人认识他呢?就算认识他,怎么会搞到开枪的地步?
本来,像这种小镇,邻近邻国,是毒贩子们经常路过的地方,一些缉毒警和这些毒贩子发生枪战也不是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太可疑了,于是,郑彬打算去派出所问个明白。
国境线上的派出所,都是边防派出所,边防派出所和一般派出所不同,是属于武警边防支队的派出机构,派出所里的人也都是一些身经百战的武警战士。
郑彬来到派出所出示了身份证明,然后问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原来,昨天晚上,派出所的一位同志例行巡视的时候,在镇子西北部的林子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男子,起先那名武警同志只以为是镇子里的百姓,因为毒贩子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武警巡视的必经之路上,更加不会单打独斗的出现。
可是当武警想过去问问情况的时候,那个人居然拔出来一把手枪,武警和他对射了几枪,然后那个人就跑了,后来,武警通知了派出所,派出所在派人去增援时,那名武警就把那个人给弄丢了。
据武警所说,那个人明显是经过训练的,无论是拔枪射击,还是逃跑的路线,都能证明他不是普通人,目前那名枪手射出来的子弹已经送到市里去检验了,不过,派出所里的同志都判断那个人很可能是个落了单的毒贩子。
郑彬赶紧让他们找出系统内通缉的陈鑫隆的照片,问那名武警同志昨天晚上的人是不是他,可是那名武警却说虽然昨天晚上因为天黑,他没能看清楚那人的面貌,但是从身形和身体的样子上来看,那个人是个年轻人,绝不可能是陈鑫隆。
郑彬不禁大失所望,临走时,他给派出所的武警们讲了一下自己大概的情况,然后请他们帮忙留意一下陈鑫隆。
派出所的所长说,反正这几天他们都要在边境线上寻找那个人,也就顺便帮他看一下陈鑫隆了。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郑彬给丁松打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大概的说了一遍,丁松让他不要灰心,说如果陈鑫隆已经从其他的地方离境了,那他们也没有办法,但是如果他还没离境,那他从郑彬所在的小镇离境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丁松让他不要大意,千万不能放走任何的可能性。
郑彬知道丁松的意思就是让自己跟踪一下昨晚上开枪的人,可是他不明白,他已经和丁松说明了,说武警已经确认了那个人不是陈鑫隆了,他干嘛还让自己去跟呢?再说了,一整个派出所的武警都在追那个人,自己一个人,难不成比那些武警还厉害?
不过,抱怨归抱怨,指示他还是要遵守的,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于是他把情况和陈佳佳说明了一下,两人当即就来到了派出所,申请要和武警一起去寻找那个人。
对此,派出所的所长当然是欢迎的,他们的人手本来就够吃紧的,现在除了镇守边境之外,还得额外抽出人去找那名枪手,能多两个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出发的时候,陈佳佳看了一眼武警战士手里的03式突击步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92式警用手枪,不禁冲着郑彬吐了吐舌头。
郑彬看了瞪了陈佳佳一眼,说道:
“怎么了?后悔了?羡慕人家有大枪?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郑彬的话惹来了武警们一片笑声。
第一次和真正的军人行军,陈佳佳有些紧张,那些武警把郑彬和自己护在中间,虽然看似在说说笑笑,但是陈佳佳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在保持着一种阵型在往前走。
走在陈佳佳前面的就是昨天晚上和枪手遭遇的那名武警,他正在和前面的战友争论着什么。
陈佳佳凑前了听了几句,只听见他们说着:
“9毫米子弹是92式警用的子弹,我告诉你那就是把92警用手枪。”
“用9毫米子弹的又不光只是92式,国外的手枪都喜欢用9毫米子弹,说不定就是把格洛克呢?这枪你少见了?”
“哎呀,格洛克的声音我又不是听不出来,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要是是92的话,你给我洗一个星期的袜子,是格洛克的话我给你洗一个星期的袜子!”
“赌就赌!”
陈佳佳听明白了,他们是在为了昨天枪手用的什么手枪在打赌,陈佳佳没多想,可是他身后的郑彬一下子就顿悟了,为什么丁松让自己不要放过任何可能性,他是怀疑这个人就是隐藏在他们内部的陈鑫隆的眼线了。
文宇反复的追问小刘的“父母”,问领养小刘的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可是两位老人说来说去也没能说清楚,毕竟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他们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文宇只好翻出来陈鑫隆的照片,给两位老人看了看,两位老人却说不是他。
文宇就纳闷了,一个神秘人找到了小刘却不是自己领养,他悄悄的扔给了面前的两位老人,这个举动本身就存在很大的疑问,这个神秘人的目的显然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小刘的真实身份,这一点怎么听都怎么符合那个内鬼的情况。
可是这个神秘人又不是陈鑫隆,难道小刘的存在,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吗?
突然,文宇想到,陈鑫隆这个人做事周密,现在整个中北市的案子表面上看,都是毕禹一个人做的,如果不是陈佳佳发现陈鑫隆有整容的迹象,他们现在也不会怀疑上陈鑫隆,那么有没有可能,领养小刘的人,或者说替陈鑫隆做这件事的人,就是毕禹呢?
于是,文宇又翻出了毕禹的照片,拿给了两位老人看,两位老人刚把手机拿在手里,就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个人。
文宇现在基本上肯定小刘就是内鬼了,于是他马上返回了南湖区,他在路上给文良打了电话,让他晚上在酒店里等他,他有话要说。
到达酒店的时候,文宇便把情况和文良说了一遍,文良的反应正如文宇预料的一样,他不相信。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给小刘打电话啊,我肯定他不会接的,还有,我马上给丁处打个电话,让那边去问一下毕禹,等那边的结果一出来,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文宇说道。
文良搓着头发,苦笑道:
“小刘?那可是小刘啊,他表现那么好,再过个几年就可以升职做副队长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文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安慰道:
“文良,我认为小刘的本质不坏,你想想,虽然毕禹或者说陈鑫隆收养了他,但是他们这些人做事非常小心,他们为了防止我们找到小刘和他们只见的联系,肯定会尽量少的和小刘接触的。而且,小刘接受的都是正规教育,读完了警校,又进入了刑警队,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好,这就说明了他是一个好警察。
只不过,陈鑫隆或者毕禹对他还是有养育之恩的,小刘为了报答这个养育之恩才会一时糊涂,我觉得吧,小刘原本可以造成更大的破坏的,可是警察的职责让他克制了下来,即使他做了内鬼,我们也要公正的评价他。”
“我还是不大相信,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他!”文良说着就要给小刘打电话。
文宇却一把拦了下来。
“让你打你还真打啊?你就不想想,万一他真的是内鬼,你这一个电话不就提醒他了吗?现在陈鑫隆已经跑路了,我担心小刘这次请假不是偶然,他会不会去帮助陈鑫隆跑路,或者会不会和他一起跑路,我们得在他犯下更大的错误之前把他给追回来!”
文良愣了愣,然后放下了电话,问道:
“他要是故意请假给跑了,我们怎么追嘛?”
文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哎,我也不知道,现在郑彬他们正在南方的国境线上追陈鑫隆,我不知道小刘会不会也去那儿,不过,咱们现在还是要先确认一下,小刘到底在不在医院里,这样吧,你给当地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查一查,看看小刘究竟去没去过医院。”
于是,文良便给邻县的几个派出所都打了电话,请他们连夜查一下各个医院的情况。
等文良挂断电话后,文宇抽出来两根烟,然后给了文良一根。
“文良,陪我去趟医院吧,咱们去看看小燕。”
文良现在的心情很郁闷,听见文宇的话之后,他也觉得现在出去散散心是个好主意,所以就欣然答应了。
两人到了医院之后,文宇在医院门口买了很多东西,然后便跟在文良身后走进了医院。
小燕的病房里,仇阳正和小燕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是小燕先看见文良他们的,她瞪大了眼睛,对着走进来的两人问道:
“文队长,文哥?你们俩怎么来了?”
仇阳立马回头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和文良文宇一一握了手。
文宇发现仇阳的脸色好了很多,他的脸不像以前那样老实紧绷着了,握手打招呼的时候也会微微一笑了,他甚至还替文良文宇搬来了两把凳子,文宇已经习惯了那个“冷酷无情”的仇阳了,这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仇阳,他有些接受不了。
坐下来和小燕聊了几句之后,文宇就把仇阳叫了出来。
“最近还好吗?”文宇问道。
其实文宇有很多话想问仇阳,就在他拉着仇阳从小燕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想着这些问题,可是当他和仇阳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他突然张不开嘴来问那些话了,于是他只好挑了一句最简单也是最俗的话来问。
“如果你是问我知道艾雪死了之后的这段时间,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好,那段时间我像丢了魂似的四处游荡,看见一辆班车我就上去了,也不管那趟班车开去哪里,我甚至想到过死。但是如果你想问我和小燕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好,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得负责到底。这段时间以来,我慢慢接受了艾雪已经死了的事实,心里的担子也放下了一些,所以,文宇,我最近还好!”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最近的进展的,我知道你也许现在已经对这些不感兴趣了,不过你也找了艾雪这么多年,我想这个案子有个结果也是对你有个交待。”
接着,文宇就把毕禹团伙被抓还有陈鑫隆逃亡的事情给仇阳说了一遍,还把内鬼可能是小刘的情况告诉了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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