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你恨我，对不对？”
“蓉儿，不要这么说。”
薄乌桓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在荣昌长公主府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当年，你是新科状元，你有大把的锦绣前程，是我，把你强取豪夺进了这长公主府。毁了你的一生，你怎么能不恨？”
“蓉儿，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我们还有以后，你会好起来的。”
荣昌长公主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让薄乌桓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慌。
“府医说了，我已经时日无多…… ”
“不要再说了！”薄乌桓大声地吼道，“府医无能，我会去给你找更好的医师医治，一定能医好你的身体！”
“乌桓？何必呢？”
“这些年，你对我多加冷淡，我待你也很不好，时常当着奴才们的面责罚于你，让你在下人面前还没尊严，你怎么可能会不恨我？”
“你身上的那些伤，也都出自我手。如今，你就算明摆着告诉我，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
“不，蓉儿，我不恨你。”
荣昌长公主的脸扭曲起来，薄乌桓这才发现，他多日没见蓉儿，蓉儿的气色已经很差了，全靠妆容遮掩。
“温梓年服侍公主多日，他难道没有提醒公主要注意身体吗？”
薄乌桓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荣昌长公主笑了笑，“他啊。哪有你这么心细？”
“乌桓，是我对不起你。”
“其实我是故意的。”
“我是一个命苦的人，人人遇见了我，都要行礼，都要给我几分薄面，可是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每一个人都在嘲笑我，都在鄙夷我，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们觉得我是脏的，觉得我是娼妓披上了华服，我受尽了屈辱，所以，我便也让你受尽了屈辱。”
“你进了我的府上，我便要让你和我一同承受这些痛苦！你恨我吧！你理应恨我！”
荣昌长公主越说越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谁知，薄乌桓轻轻捧起她的手，“蓉儿，我愿意陪你一起承受。”
“也一直在陪你承受。”
“不要怕，我会一直陪你的。”
“呵呵呵……”荣昌长公主冷笑起来，“你会陪我？那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我在北离受苦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救我？！你去读书，你去考取功名，等我一切都受完了，你又说，你爱我？”
“薄乌桓，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我已经没有爱了。你又来我的府里，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爱，那你得到了只有痛苦，因为我自由痛苦可以给你了。”
薄乌桓的脸上也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公主。”
“你说的，我全都认。”
“是我的错。”
“当年，我只是一个贫困农户出身的落魄人，我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公主的。我接触不到你，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为了能够触碰到你，我拼了命的科举，我想，只要我能够一举中地，我就是盛唐的名人，那时候，或许我就能离你更近一些了吧？”
“可是，我还是太慢了，我没能在你出塞北离之前考中，是我无能。”
“蓉儿，你怪我吧。”
荣昌长公主狠狠地打了薄乌桓一巴掌，“我当然要怪你！”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我是天之骄女！整个盛唐，没有几个女人的身份比我尊贵！”
“谁知你，是不是看你实在配不上我，才故意等我被送去北离受尽折辱后来之后，才能来配你。”
“如此的我，去配上你了，那你，也是一样的低贱东西！”
薄乌桓低着头没有说话，他脸上还印着红色的巴掌印。
许久的沉默让荣昌长公主觉得恐慌，“你说话呀！你说话！”
她再次打了薄乌桓的另半边脸，如今两边脸终于对称了。
而荣昌长公主却因用力过猛，身子里面一阵疼痛。
薄乌桓没有躲，“蓉儿，我从未如此想。”
“我只恨自己没有权势，没有能力，不能保护好你。皇帝要送你和亲，那天我……”
“我闯进皇宫，跪求皇帝不要送你走。”
“可是没有用。”
“皇帝说，哪来的肖小之徒，拖出去杀了。”
荣昌长公主的眼睛变了变。
“你看。”
薄乌桓拉开自己的衣衫，“你曾经说，反正我的胸口上已经有这么一个难看的疤痕了，再多些疤痕也无妨。”
“这就是皇帝杀我时留下的。”
“蓉儿，那把刀刺穿了我的心脏。可我却活了下来的。”
“你也可以活下来的，好吗？”
“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活下来。活下来陪我。”
荣昌长公主看着薄乌桓胸口的刀疤，扭曲难看，而他裸露的身体其他地方，则是自己脾气上来后，粗暴虐待留下的。
荣昌长公主闭上了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不再说话。
她听到薄乌桓说，“你们把长公主看好了。不允许长公主出任何事！”
“是！”
她感觉到薄乌桓凑近了她，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蓉儿，等我，我去给你找医师。”
……
温毓瑶一行人终于快要接近边境。
沈逸则突然凑过来，“你觉不觉得一路上有人在跟踪我们？”
“觉得。”
“那温姑娘怎么没反应？”
“那人这么笨拙，还以为我们没发现她呢。”
“为什么不邀请她上马车同行？”沈逸则问。
温毓瑶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不过，你看她明显在躲着我兄长。”
温毓瑶犹豫了一会儿：“他们总要面对的。”
“我去找她。”
温毓瑶下了马车，往相反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看到路边的荒野里躲着一匹马。
马背上坐着一个姑娘。
“公羊长荣？”
那姑娘捂着脸，听到温毓瑶喊她，“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温毓瑶笑笑，一跃便到了马背之上，“得了长荣，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
“驾——”
温毓瑶绕过公羊长荣，拉住马匹的缰绳，马儿受了驱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和沈逸则还有温家一行人汇合了。
温梓年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温毓瑶感觉到自己身前的人明显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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