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起何时,世间以妖为尊。
妖者,天地之灵,善斗杀,有神通。
然世间万物,极盛则衰,月盈则亏。
妖王各自为战,相互攻杀,逐渐势微。又有人族以武入道,异军突起。
二族此消彼长,遂逆攻守之势。
千年血战,亿万武者前赴后继。
九州历元年,在万象宗六印天师的领导下,人族于烨州九华山设下天罗地网,封印了世间最后一个大妖。
从此,人族再无天敌,繁荣昌盛。
万象宗万众归心,广纳门徒,俾睨天下。
九华山,被万象宗视为圣地,山巅锁灵塔高耸入云,印证无上权威。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是百余年过。
世道沧桑,物是人非。
曾经的正道魁首日渐腐朽,于外骄横跋扈,于内派系林立。相对的,反倒是江湖上龙兴虎跃,游侠中豪杰辈出。
游侠、小门派及万象宗内部派系间积怨不断,剑拔弩张。
死去的枯木已经堆积,静待一丝星火,便成燎原之势。
锁灵塔内。
刀片般状的指甲刮擦地面,石板上刮出串串火花。猩红的竖曈紧盯门缝,透出无尽疯狂。
咯吱吱……
沉重的大门推向两侧,一人背对红日,长长的人影投入塔内。
狐妖蜷起身子,尾巴遮住脸面,假寐诈敌。
清晰的脚步声传入狐妖耳中,一步,两步,三步……二十五步。
来者止步,刚好停在塔内八卦结界之外。
啧!见对方不上当,狐妖便不再装,狐尾一扫,龇起獠牙。
狐尾带起一道劲风,吹的来人的衣袖翻飞。
那是一个神色淡然的中年人,剑眉伶俐,目光如刀。如雪银发随风飘逸,一身黑袍简易深沉。
来者何意?不重要。
狐妖抬起一只爪子,挑衅似的勾了勾爪子。
来!
人类沉默不语,一人一狐对视良久。然后,人类抬起长剑,狐眼眯起长线。
战!
久违的兴奋传遍狐妖全身,暴力,是唯一的语言。
狐妖发出高昂的吼声,一爪挥出。与此同时,人类一步踏进结界。
哗啦!寒光闪过,碎石溅起,地面多出三道爪痕,黑衣人横移六尺,安然立在爪痕旁边。
还剑入鞘,云淡风轻。
狐妖舔了舔爪子,皮毛上,一条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初次试探,人族看似略占上风。但所谓“上风”,也不过是划破点皮。
妖族能失误无数次,但人,一次机会都没有。
狐妖眼睛转了转,它打算再来一次。
抓地、俯身、后腿发力。
更加迅疾的爪击横扫而过,狐妖指甲切割着空气,破风声尖锐刺耳。
黑影飘忽,黑衣人勉强躲开,并未出剑。
狐妖舔了舔尖牙,这一次的速度,人类跟不上。
又一次俯身,出爪。然后是第二爪,第三爪,第四爪……
妖族普遍的体型巨大,狐妖更是其中佼佼者。
仅手掌便有四尺余宽,挥动起来如同巨大蒲扇。不需要任何技巧神通,单单速度与力量,便够了。
一袭黑衣在攻击中飘摇不定,像疾风骤雨中艰难求生的黑蝴蝶。
第二十四次攻击,狐妖故意高抬右爪,将攻击延迟了一瞬。
呲,黑衣人半路收住身法,然而脚跟还是多挪了一下,节奏微乱。
毫厘之间,可决生死。
狐妖双目圆瞪,青筋绷起,掌心狠狠拍下。
黑衣人躲闪不及,只能用兵器硬接,抓起剑柄,却不出鞘,以剑做锏,连着剑鞘一并抽来。
当~噗!
剑鞘亦为精钢所锻,这一抽,竟然硬生生将巨爪打飞三尺,沿着黑衣人的眉角蹭了过去。
紧接着一声闷响,狐爪拍在地上,威力比想象中小了许多。
狐妖缓缓收回爪子,若有所思,与人族周旋千年的经验在脑中打转。
反震力道不大,说明擅长巧劲。兵器没有损毁,御物手段老练。
衣物气息不乱,显然尚有余力。脚下石板龟裂,卸力方式高明。
一种荒唐的想法涌入狐妖脑中,它竟在眼前之人身上嗅到一丝危险。论速度气力,此人均非顶尖,资质不过平庸之辈。
放在数百年前,这等货色集结几十上百,也断然不是堂堂妖族的对手。
然而塔中区区一人,为何如此棘手?难道,是被关的太久,自己变弱了?
狐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然后,更让狐妖迷惑的事情发生了。
塔中阵法成八卦之形,每一卦处设有阵眼。
阵眼牵出腰粗铁链,各锁狐妖一尾,封妖气,断神通。而此时,黑衣人豁然转身,径直来到坎位阵眼处。
抽剑,轻点。
叮!
锁链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一地碎块。
狐妖腹中,一股灼热凭空产生,熊熊烈火涌上口中,从牙缝里冒了出来。
艮位,黑衣人剑锋扫过,铁链如豆腐般无声割裂,切口光滑如镜。
狐妖双眼亮起红光,如星辰流火。
震位,铁链被无声消融。
巽位,铁链被捏扁扯断。
离位,阵眼连根拔起……
黑衣人在阵眼处轮流走过一遭,用八种不同绝技斩开铁链。每过一处,狐妖身上便恢复一份神通。
待八处阵眼全部毁掉,狐妖已经通体燃起烈焰,筋骨皮毛都在熊熊燃烧。
这,才是一代妖王之资。
狐游太虚盗神火,纯阳粹体九尾生。
黑衣人缓步回到狐妖面前,抬剑。
两道白气自鼻孔中喷出,九条狐尾如开屏般排列身后。
狐妖皮毛上火焰收敛,噼啪作响,隐有雷蛇浮现。
雷火加身,迅疾如电。
嗖,狐妖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已倒挂在锁灵塔内壁之上。
嗖,狐妖再次消失,身形再也捕捉不到。
风中只有阵阵噼啪流转之声,在黑衣人周身环绕盘旋,愈发急促。
突然,电光消失,霹雳寂静,黑衣人身后,一张血盆大口豁然展开。
两排硕大尖牙猛然合拢,火星四溅,炸起金撞玉鸣之声,一道血光直冲天际!
呜!
狐妖忙跳出战圈,胸口上,一道狰狞伤口深可见骨。
事态发展开始超出狐妖认知,它无法想象,在速度力量完全碾压的绝对差距上,人类如何游刃有余的反击。
这百余年发生了什么?武者能独斗大妖了?
狐妖再不敢小觑,利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远远发出试探。
一鼓能量在狐妖口中聚集,狐口大张,白色光柱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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