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节到了,新人族帝王在长龙似的队伍中被簇拥到了人族大戏台最好的座位。
戏台上的人衣着鲜艳,脸上绘着奇幻的油彩,上下翻飞。
时而又上来一位,舞刀弄枪,一群人来来去去,各显神通。
“这还没开演,行家们都要上台露个脸呢。”
巨灵神对人族帝王说。
人族帝王看得双眼发亮,满头是汗,拍手叫好、场内一群人都跟着喝彩。
文殊师利也在台下紧张地看着,此时台上突然晃出一个倩影。
“无尽意?”
他失声喊道。
“她怎么上去的?”
文殊师利着急地说。
“她替了一个花旦……”师兄惊呼。
文殊师利想上去拉她下来,师兄拦住他。
“你若去了,开幕就毁了。”
“她那次跟我说,她嗓子好得差不多了…”
两人仰头紧盯着台上。
无尽意的嗓子竟与出师无二,她挥舞衣袖,华服随她飞转;一招一式,大有云师尊当年风范。
鼓声渐微,她忽然又向前踏出一步。
所有人看向她,她在舞中一挥袖子,忽地,十几张功法飞向空中。
接着所有衣袍齐齐鼓动,无数绮丽的法器随风飘向人们,红的,紫的,蓝的,绿的,白的,黑的。
再然后,如神迹般缓缓降临,降临在人们身上,身旁。
人族帝王,观众,陷入了静止。
“好!”不知谁大喊。随后掌声雷动。
人们看到了斑斓万千。
飞翔的法器间,文殊师利看到了红唇一点。
后台里,无尽意笑着说:“文殊,我没事啦,你看到了。”
“我知道你要和人族帝王他们待会儿,你就不必想着我了。”
”她不等文殊师利反应,抱了他一下。文殊师利回,过神来,她却已经放开了她。
“我换衣服回家啦,你快走。”
她赶他。
文殊师利放下心来,笑着与她分别,心中暖洋洋的。
宝檀华到家时,眼中的事物已经模糊,她扶着墙,小心地走,她在椅子上放下她孱弱的身躯。
窗户歧呀一声被盛夏的晚风吹开,她有点冷,却满身的汗。
晚风掀起桌上那一摆功法的几张,她头痛欲裂。
本要小睡一会儿,见此情形忙得起身,又艰难地拾着这些功法,笛声悠扬。
从推杯换盏的人族帝王那里飘向了窗边。
无尽意终于把功法捡完,听得这乐声,看见窗外——学堂的灯灭了。
心中仿佛冒出几朵梦幻的泡沫。
她将功法悄悄放好,身子便一软,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地。
功法全乱了,有几张飞走,更多盖在了她身体上,月光下一片凄艳的色彩。
远处是一派红火的热闹,经久不息,只有学堂的灯灭了。
文殊师利喝醉了,红着脸漫步在小路上,此时,一张法器飞向他——一张作废的功法。
他醒了,向听释迦牟尼奔去。
他敲无尽意的门,不回应,他推开。
明月高悬,清辉照着她身上的法器。
文殊师利懊悔不已,“我该拦住她……”
倘若不是他,她含会这样?
他把手贴在她的前额。
文殊师利瞳孔紧缩,僵在那——与他想的不一样,她的前额一片冰凉。
桌上唯独一张功法没被吹走,它被平整地压着。
这不是文殊功法的,并且尚未着色。
上面是一个伏案功法功法的年轻人,与一个坐他旁边的少女。
功法得有些变形,有些转折处还有笨拙的弥补与涂抹。左下角是一排清晰的字:“无尽意赠文殊师利”。
他抱着无尽意,嚎啕不止。
这是他们第三次相拥。
楼下忽然一阵锣鼓喧天,庆祝夺魁的队伍已经到了。
人们都说,文殊师利走了法器运。
文殊师利想把无尽意与师尊葬于一处。
他去到师尊的墓地——烂银街后面的小山。
拨开杂草,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淌百年。他沿河而走,走了很远,天上下起了细雨。
河流的源头经过一个突起的巨石才到。
河流从透亮的巨石上飞起又滑落,掀起白色的水花,在月光下,好像雪白的银子。
他这才恍然大悟,他想起那年。
雨越下越大,他在阔道上行走,不觉天空乌气聚笼,成片成团。
蝉鸣听来断断续续,幽怨地飞进了文殊师利的耳朵里,如泣如诉。
文殊知道这是要下雨了,他快步走,却为时已晚。急雨打在他身上,如水晶坠落。
砸得他生疼,他啪啪两脚,从湿透的石板路上跳到了一间戏楼的房槽下。
雨水沿着青红相间的房檐如蚕丝般滑落,变成了一道水帘。
文殊师利的布衣粘在身上,狼狈地站在水帘里,模糊地听见了窗外的戏声。
他的脸贴着窗纸,尽力地看向戏台,但雨声连绵,他与戏台如同隔着万道水幕。
每当快捕捉住那一道声音时,台下的喝彩声便先一步涌来。
雨下得急促,噼啪声在街上响个不停。
文殊师利忙扬开一个小洞向里张望:戏已唱罢。
那个他寻觉的声音来自一个花旦,可戏已唱罢。
雨中,城边的湖映着人族的灯火,有些摇摇欲坠。
文殊师利只看到了红唇一点。
芦苇,掩盖着梦的舢板,盛着繁星的宴。
那时释迦摩尼还没有改名叫做大日如来,他就是在这个时候,与文殊师利遇见的。
此时他看到文殊师利之后,便意识到,他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身上的功法和修为,都是自己想要的。
而那位已经去世的姑娘,他有办法能够将其给救出来。
六道轮回中找一个灵魂实在是容易的很。
尤其是这种普通人的生命,就更加容易了。
他看着文殊:“你想要跟着我吗?”
“我可以将你怀中的少女复活。”
那个时候,文殊师利并没有多想,别说是让她复活了,他只是想要让无尽意好好的休息。
或者是长眠在这里。
而他看到释迦摩尼,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是骗子吧?
释迦摩尼只是笑了笑,像是看出文殊师利的念头一样。
“我如果能够将她复活,你便要与她一同为我做事。”
那个时候,文殊师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毕竟目前来说,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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