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云翎声音有些闷。
姜知婳便不好推开，任由他抱着。
这个时候推开绝对太冷漠了。
姜知婳拍了拍萧云翎的背，斟酌半晌道，“殿下，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日后什么都会好的。”
“知知，你在心疼本殿啊。”
“心疼的。”
那么小的孩子，能活过来都很不容易了，她见过皇上对萧祁的模样，也见过他对萧云翎的态度，偏心的尤其明显，那么小的孩子被打骂，被关黑屋，该有多绝望。
“知知，本殿曾以为你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接触下来，才知就是个傻的。”
萧云翎放开她，望着她，凤眸里盛着些笑意。
“那宫妃在第二年就被本殿设计弄死了，那一年，本殿未满五岁。”
萧云翎轻飘飘道。
“那宫妃寂寞，会让太医院的人给她送一种药粉，那药服用之后会让人兴奋，有时候陷入幻境失智，那一晚我将积攒了三月的药粉都给她喝了下去，她就在癫狂中又哭又笑的断了气。”
萧云翎平静的叙述。
姜知婳，“！！！”
三岁就有这样的城府，不愧是萧云翎。
她刚才心疼他心疼的心都揪在一起，难怪他说她傻。
“生气了？是不是觉得本殿自小狠毒？”
见姜知婳拧眉，他好笑的问。
姜知婳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心疼殿下是真的，您当时几岁的年纪，不过是个孩子，若不是被逼到绝处，岂会想要杀了那宫妃以求解脱，想必殿下是熬不住了吧。
狠毒一词更是无稽之谈，殿下若不狠一点儿，怕是连长大都是奢望。
殿下不是狠毒，只是自保。”
姜知婳轻声道，她声音很好听，加上她认真说话的模样，那双清透的眸子里没有敷衍和谄媚，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萧云翎看着眉眼温柔的姜知婳，内心荒芜的地方似被一抹柔风抚平。
“杀了那宫妃之后，本殿便也离开了，去了一处无人的冷宫藏身，好在那处院子里长了许多的野菜，够我吃很久，也会趁着夜色去膳房里偷一点儿剩饭剩菜，最饿的时候我连老鼠都抓过。”
姜知婳听的心脏一抽一抽的。
谁能想到如今高高在上的四殿下，竟会有那样凄惨的童年。
她只是个听众都觉得窒息。
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后来呢？”
姜知婳哑着声音问。
“那宫妃死了之后，才有人想起我，到处找我的下落，可我偶然听到有侍卫说，有人下令找到我便格杀勿论，我便躲在那座荒废的冷宫中连出来都不敢，整个皇宫被上上下下的翻了很多遍，我始终藏在地窖里，不敢现身。”
刀光剑影，阴谋狠毒，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过了好些天，没有人找到我，我便苟在那座冷宫中一天天过。”
“太后娘娘呢？”
姜知婳问。
岳将军在外面，应是不知宫中发生的一切，但是皇后娘娘呢？
“皇祖母那时候不在宫中，去了皇家寺庙礼佛，住了小一年。后来皇祖母回宫，我便寻了机会去见了皇祖母，说了你不信，皇祖母还以为有个小乞丐混进了宫中。”
说到这里，萧云翎笑了声。
可姜知婳却心疼的不行，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简直不敢想象，萧云翎独自一个小孩子在破败的冷宫中，是怎么活过来的。
“身上的毒呢？是怎么回事？”
姜知婳想到萧云翎的身体。
“小时候便被灌过毒药，每次发作都疼的死去活来，即便后来皇祖母养了我，那些暗杀手段也层出不穷，甚至变本加厉，总有躲不过的时候，体内剧毒多了，几乎要命，便只能用另外一种剧毒以毒攻毒，得以续命。”
萧云翎说的轻飘飘的。
姜知婳听的惊心动魄，心里难受不已。
怎么会有人的命这么苦。
她以为自己的遭遇就够惨了，却没想到萧云翎也不遑多让。
“没事，都过去了。姜知婳，收起你那怜悯的表情，本殿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怜悯，是心疼。”
姜知婳说。
她想到了第一次与萧云翎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刚重生活过来，自然不想就那么平白无故的死去，她拼死反击，要挟萧云翎，可他却毫不在意，那种对死亡的蔑视在这一刻具象化。
他不怕死。
因为从小到大他面对了太多次的死亡，早已经麻木。
也许很多次死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真惨。
她和他都很惨。
“萧云翎，有酒吗？我不想喝茶了。”
姜知婳突然道。
她心里难受。
萧云翎挑眉，“你要喝。”
她点头。
萧云翎起身，带着姜知婳往外面走，屋后有一棵很大的树，就见萧云翎寻了一个工具，蹲下身子便开始挖起来。
“去年前，本殿在这里埋了两坛酒，是本殿亲自酿的，温詹一直想要，本殿不允，想着有一天……”
他顿了顿。
想着有一天，生命走到尽头，便将其挖出来喝上。
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带着一个姑娘，一个让他心动，愿意靠近的姑娘来这里，挖出他酿的酒，与心爱之人共饮。
酒坛很快被挖了出来。
坛子不大，萧云翎两个手掌那么大。
他只挖了一坛，将外面的泥土清洗干净，便掀开盖子。
顿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只闻味道便要将人熏醉了。
萧云翎给姜知婳倒了半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少喝点，别醉了。”
话音才落，就见姜知婳端起碗，一饮而尽，动作之豪迈，像是江湖儿女。
“殿下，日后有知婳陪在你身边，你的毒我会帮你解，你受过的苦难也会被抚平，害你的人也一定会遭到报复，我跟你在一起，我们都不会输。”
她看着他，哑声说道。
萧云翎看着她没出声，他也觉得是，本是无望的生命，却因为姜知婳的突然闯入，而让他重新起了希望。
无人知道，他其实厌恶透了这世间的一切，若不是还有皇祖母和外公在，他想毁灭一切。
“四殿下，我们都好很可怜，是一样的人，被不公的对待，遭受了很多的苦难，所以命运才让我们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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