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曼众星捧月的长大,从没人敢给她气受。
除了闻阮和贺争。
闻阮扇过她巴掌,她报复过了,她把蒋青延抢过来,她把闻阮从荣立开除,毁她名声,网暴她,如此,她才原谅闻阮的那一巴掌。
赶走闻阮,又来贺争。
贺争屡屡坏她好事,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下,揭她不堪的往事,毁她名声,羞辱她,让她颜面尽失。
连父亲都未曾同她说过一句重话,贺争又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羞辱她,他怎么敢!
姚曼死死攥紧手里的香槟,她听到周围对她的议论,说她竟然因为跟男人开房错过高考,说她竟然打过胎,说她竟然离过婚。
那些过去,父亲一直让人压消息,知道的也不敢多说一句,更没人敢当面议论她的八卦。
如今,贺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了。
姚曼气到目眦欲裂,手里的香槟狠狠朝贺争砸过去。
贺争这会儿还揽着闻阮的肩膀,两人紧挨着,杯子带着破空之势朝两人中间砸过来,躲开已经来不及,贺争一个侧身抱住闻阮。
酒液溅湿衬衫,杯子狠狠砸到他后背又反弹回来,落地,嘭的一声,碎了一地玻璃。
闻阮听到头顶一声沉闷压抑的痛吟。
周围的议论和闲言碎语也在这一刻停止。
蒋青延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人,深沉如墨的眸子似寒潭下窥不见天光的深渊。
手指慢慢收紧,紧握成拳,一时没注意到旁边姚曼的不对劲。
姚曼的情绪很不稳,贺争当众揭露她不堪往事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她,怒火随着这一声杯子破裂,涨到最高点。
她眼睛发红,指着贺争恶狠狠骂道:
“你一个亲爹不要,亲妈不疼的野种,你算什么东西,你一次又一次的针对我,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凭什么这么嚣张啊,你有什么可嚣张的,你以为你身上流着姚家的血,你就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我告诉你贺争,就算你妈现在是姚太太,她怀你的时候,也是小三!你出生的时候是私生子,你这辈子都是野种!”
“一个野种而已,连姚家的家谱都进不去,也敢跟我大呼小叫,你给你那个小三妈打电话,你问问她,她现在都是姚太太了,她敢不敢跟我这么横?你一个野种。你啊!”
姚曼的声音忽而止住。
因为蒋青延突然打横抱起她,姚曼吓了一跳,回神后使劲瞪他,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蒋青延没看她,抱着她径直往一楼的休息室走,经过闻阮身边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闻阮这会儿还被贺争抱在怀里。
她没挣扎,甚至,在姚曼一句句诛心的怨怼和嘶吼中,她抬起手,捂住了贺争的耳朵。
她在保护贺争,不让他听到那些恶言恶语。
蒋青延收回目光,抱着姚曼加快速度离开,姚曼在他怀里挣扎,还不忘朝贺争恨声道:
“贺争,你给我等着!”
蒋青延宽肩长腿,走的很快,姚曼骂人的尾音未消,他已经走进休息室,随着关门声起,大厅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朝贺争看过去。
之前圈里就有传闻,说贺争是豪门私生子,有说是姚家的,但姚家一直没承认,姚天禹也当众否认过,所以这传言渐渐就消停了。
没想到,贺争竟然真的是姚家人。
而且听姚曼的意思,贺争就是姚威和如今的姚家女主人贺美珠生的。
贺美珠,贺争,原来是随妈姓。
难怪呢,难怪这么多年,贺争跟姚天禹斗的天昏地暗,姚威都没动静,也不出手帮儿子,毕竟,但凡他动动手,铭合可能都不存在了。
原来啊,两个都是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对,索性都不帮,随兄弟两闹去吧。
虽然听姚曼的意思,贺争还没认祖归宗,但很多人看贺争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豪门夺嫡向来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谁是最后的继承人呢。
毕竟,当年姚老爷子四个儿子,姚威是最不受宠,最不被看好的一个,最后却成功上位。
姚威还有没有别的私生子不知道,如今大家知道的,他就三个孩子,姚曼和姚天禹,现在加上一个贺争。
若是在姚天禹和贺争两人身上下赌注,更多的人愿意压在贺争身上。
毕竟,这几年贺争和姚天禹的争斗,贺争多胜,姚天禹多败。
而且,贺争的亲妈,现在是姚家当家主母呢,亲妈总得帮亲儿子谋划吧。
一场奢侈繁华酒会,谁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蒋青延抱着姚曼离开后,大厅里乱了一会儿,很快,有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
“下面是自由交流时间……”
一句话,把很多人吃瓜的歪心思拉回正轨,自由交流也是交际寒暄,互递名片的时间。
刚才已经开始,只是因为贺争和闻阮的出现被打断了。
今晚来了很多业内大佬,处处都是商机。
聊的好能当场促成合作,聊的不好也能赶紧换一个大佬攀交情,这种大佬集中的场合可不常见。
遂,该看的热闹看完,大多数人又热衷于交际了,名片一张张的递,酒一杯一杯的喝。
只是洽谈间隙,偶尔朝贺争和闻阮的方向看一眼。
贺争和闻阮还在原来的位置,周围的喧嚣似与他们无关。
贺争抱着闻阮,额头抵在她肩膀,闻阮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帮他挡去一切恶言。
沈逸帆站旁边,本来还担忧贺争的后背,这会儿也不急了,拿出手机,偷偷对着两人拍照。
闻阮没注意到他,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姚曼竟然当众曝光了贺争的身世!
贺争说过,姚曼和姚天禹姐弟两最忌讳他的身份,最怕他的身份公开,没想到,如今她自己说了。
——亲爹不要,亲妈不疼的野种。
——你出生的时候是私生子,你这辈子都是野种。
闻阮也听到过这种话,她也被人喊过野种和私生子,所以她能感同身受。
贺争现在肯定很难过。
从前她被人追着喊野种的时候,她都是自己捂住耳朵。
捂着耳朵就听不见了。
其实听得见,姚曼歇斯底里的尖锐骂声,贺争隐约能听见。
只是,他沸腾的怒火因为闻阮的一个动作,慢慢熄了火。
她捂住了他的耳朵,柔软的掌心紧贴他的耳朵,他整个人开始颤抖。
她心疼他了?
不,或许只是同情。
没关系,这就足够了。
高兴欣慰的同时,贺争又开始后怕。
不知道姚曼是不是故意砸偏的,但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如果不护住闻阮,那杯子很有可能也会砸到闻阮。
要是砸在闻阮身上
贺争想起高二那会儿,他们跟别的班一起上体育课,那班上有个男生欠揍,故意拿篮球砸她,砸完,再撩着头发自以为很帅气的跑过来,说对不起,不是故意。
贺争当时在斜对面打篮球,位置离得有点远,是沈逸帆买水回来跟他说,闻阮被球砸了。
“就五班那个体育委员李俊,上周在宿舍里大言不惭,说这学期一定追上闻阮,那球就是看准了闻阮故意砸的,那小子真他妈恶心,追女生就没他这么追的。”
贺争跑过去找闻阮。
小姑娘坐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眼睛通红,旁边一个女生扒开她肩头的校服看伤势。
那是夏天,她就穿一件白色短袖校服,皮肤又白又娇嫩,肩头有一片青紫痕迹,那女生不小心碰了下,她疼的眼泪哗哗往下落。
李俊要送她去医务室。
贺争手里的篮球跟长了眼睛似的,瞄准李俊的肩膀狠狠砸过去,砸完,跟他说对不起,不是故意。
他是故意,故意了整整两个月。
李俊是校篮球队的,贺争之前受过他们队长邀请,没搭理,闻阮被砸之后,他一场篮球赛进了校队。
专挑李俊的场,只做他对手,不给他一次进球的机会,每一场都找机会用球砸他肩膀,沈逸帆会给他打掩护,所以没人看出他故意。
李俊丢人丢大了,最开始愤怒,但越气越赢不了他,最后找他约架,贺争一次把人打服,警告他别打闻阮的主意。
后来李俊见着闻阮都绕着走。
幸亏,姚曼的那杯酒没砸到她身上。
不然,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暴戾之气,当众揍姚曼。
…
贺争的力气越收越紧,似要把她融入骨血,闻阮在他怀里差点喘不上气。
这会儿姚曼早走了,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她松开手,拍拍他的胳膊,想说看看他后背怎么样了,刚才那一下,肯定砸青了。
只是,她还没开口,贺争的手机就响了。
沈逸帆在旁边说了句,“快接电话吧,你抱太紧了,人家闻阮都喘不过气了,又不好意推开你。”
话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闻言,贺争立刻松开手,垂眸看向闻阮,“抱歉。”
闻阮说没事,“你快接电话吧。”
贺争从兜里拿出手机,扫一眼,来电没备注,但他认识,是姚威秘书的号码,上次姚威用这号打过。
大概是姚曼告状,姚威打电话来训他的。
贺争不打算接,但是他现在得离开一会儿。
整个后背疼麻了,他得去洗手间洗把脸,顺便擦下后背,里面全湿了,非常难受。
沈逸帆看出他一直在忍,也知道他不放心闻阮,于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去接电话,我陪着闻阮,放心,保证把人照顾好。”
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贺争刚走,沈逸帆就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从震惊到极度难看,全程抿唇不语,只最后冷着脸说了句:
“我二十分钟到!”
他说完就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闻阮。
“我老婆摔倒了,她怀孕……在医院,情况不太好……我……”
太着急,情绪太乱,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啊,那你快去,”闻阮打断他,拿走他手里的香槟,催促道:“你赶紧去医院。”
“那你……”
“这么多人呢,我没事,你老婆现在最重要,你赶紧的。”
沈逸帆这会儿也确实顾不上她了,简单嘱咐后就往门口跑,闻阮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帮他祈祷。
沈逸帆大学毕业就结婚了,闻阮收到请柬了,但那会儿她人还在榕城,没回来,只给他发了红包。
听说沈逸帆和他老婆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但是,像今晚这种可以带家属的晚会,沈逸帆从没带过他老婆,圈里几乎没人见过他老婆,而且,她好像从没在沈逸帆手上见过婚戒……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贺争还没回来,闻阮端着香槟出去透气,寻了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还是有人找过来。
“阮阮。”
声音很熟,闻阮回头,果然是蒋青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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