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闻阮吃早饭的时候,接到倪飞的电话。
“老大,有个文件需要你签字,十万火急,你在哪啊?”
闻阮刚端起牛奶,听他说十万火急,又把杯子放下,“在家呢,马上要出门,你要是很急,我去公司一趟。”
“啊,我不在公司,我在淞立医院附近呢。”
淞立医院?那不就是她家附近?
“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到了给我消息,我过去只要十分钟。”
挂了电话,闻阮端起牛奶喝完,做早餐出了汗,她准备再回房间冲个澡。
闻蕙安也刚放下筷子,见她要走,喊了她一声。
“你等会。”
等闻阮乖乖坐下,闻蕙安回房间一趟,出来时手里拿了张银行卡,她把卡递给闻阮。
“你不是要买房吗?钱你拿着。”
闻阮昨晚吃饭的时候,跟她提了今天搬家的事,顺便说了要买房,她怕母亲多心,没提贺争,只说是在中介那看中的房子。
闻阮没接银行卡,“不用,我有钱。”
荣立给的赔偿金她捐给寺庙些,又另外捐了些给扶贫教育,还剩很多,华棠湾的房款蒋青延也全给她了,买下贺争那个房子绰绰有余。
闻蕙安把卡硬塞她手里。
“我平时也花不到钱,每年衣服都是你买,超市卡加油卡你也给了一堆,都用不完,我攒钱就是给你的,总不能死后带到棺材里去。”
“你现在用不着就先存着,你比我会管钱,现在银行的利息也不高,你拿着去理财也行。”
闻阮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睫毛微颤。
母亲一直很反感她的职业,兰姨很支持她,还把钱给她,让她帮忙理财,她把兰姨的钱翻几倍时,兰姨也劝母亲把钱给她管。
母亲总是一句讽刺,“放银行我更放心。”
——你拿着去理财也行。
她心里明白,以母亲的性子,她其实还是更愿意把钱放银行,她这么说,是开始认同她的工作。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改变,也许是兰姨上次痛骂了她一顿,总之,她很高兴。
“谢谢妈。”
闻阮回房间冲澡,闻蕙安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昨晚钟兰的手术结束很晚,她去给钟兰送饭,聊到闻阮的工作,钟兰有两句话让她很有感触。
“蕙安啊,我知道你不喜欢阮阮的工作,可你看看,去年阮阮被网暴,被欺负成那样,她也算撞了南墙了吧,头破血流,却还要回归她的这个行业,说明她这辈子就跟这行杠上了。”
“你同不同意,她都不会改行了,你再跟她杠下去,你们娘两这辈子就这样怨怼着过了。”
以前闻蕙安总觉得,阮阮就是没栽过跟头,不知道她当年弃医从金融的决定其实是错的。
可如今,她已经撞了南墙,栽了跟头,却依旧不回头。
钟兰说的对,她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要跟她一辈子怨怼?
这是她的女儿,她唯一的亲人,不是她的仇人。
钟兰说阮阮像她,可这丫头的脾气,明明跟她爸最像,认死理,认定的一件事,骨头断了也能自己咬牙接上。
也罢,随她吧。
倪飞去年帮阮灏调查闻阮的时候,查到她们家在淞立医院附近,但具体位置他没深入查,毕竟是人家隐私。
知道在淞立医院附近,所以他给闻阮打电话之前,先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果然,闻阮听见距离那么近,直接给他发了定位。
按着定位,倪飞把车子停在了华安雅苑的小北门。
阮灏坐在副驾驶,车窗降下,他的视线落在眼前这幢又旧又老的小区,来回打量几眼,眉头蹙的紧。
“她们就住这种破房子?这么穷吗?”
倪飞刚给闻阮发完消息,听见这话,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一眼。
“破房子?也不算破啊,我有朋友年前在这里买的二手房,五万一平呢。”
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瞥一眼阮灏。
“呵,那跟您家一万平的顶级别墅是没法比。”
说到这里,倪飞实在好奇,“所以,你爸跟闻阮的妈,当初到底为什么离婚?”
阮灏收回视线,面上清清冷冷。
“奶奶说,闻阮的妈妈贪婪成性,为了钱差点害死她,奶奶在icu重症监护室躺了几天,闻阮的妈妈没脸了,主动提出离婚,离婚的时候又张口要了一千万。”
那时候的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啊。
倪飞惊的瞪大眼,很快眉头蹙起。
“不可能吧,咱捋捋哈,按你之前告诉我的,按着时间算,她跟你爸离婚后,一直住在跟你爸结婚后买的房子里,后来闻阮上学,她卖掉之前的房子,换了学区房。”
“闻阮高考后,她又卖了学区房,换了现在这个,她卖学区房那年,正是学区房疯涨最厉害的时候,势头正猛呢,如果她兜里有一千万,不至于把学区房卖了吧。”
“而且,我查到的消息是,她在医院快三十年了,一直兢兢业业,大家对她的评价极高,穿着也朴素,不像贪婪成性的样子,是不是有误会?”
阮灏垂着眸,语气平淡。
“所以我才会来,如果你当初给我的信息,跟奶奶说的一样,我就不来了。”
倪飞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前面停了辆车,紧接着,闻阮从驾驶座下来了,他语气有点兴奋。
“嘿,我姐来了。”
阮灏抬头,也看见了闻阮,他拧眉看向倪飞,“什么你姐?谁是你姐?”
倪飞乐呵呵的松开安全带,“你现在不是不认吗?我认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闻阮已经走过来,倪飞赶紧降下车窗,闻阮微微弯腰,见阮灏也在,惊讶了下。
“一大早就去看房子?”
昨晚打电话,她是跟阮灏说过,如果要租房就找倪飞,所以见他两在一起,她以为两人约好了。
倪飞笑哈哈的拍下阮灏的胳膊,“是啊,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说要看房子。”
阮灏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闻阮直接朝倪飞伸手,“文件呢?什么文件这么着急签字?”
倪飞眨眨眼,嘿嘿笑两声,“没有文件,我接到阮灏的时候,听他说您今天搬家,我就说领导搬家,怎么能不帮忙呢,过来献献殷勤也好啊,怕您不同意,就把您骗出来了。”
闻阮的目光扫过阮灏,唇角挂着几分散漫的笑。
“大周末非得跑过来当苦力是吧,行。”她站直身子,手在车上拍了下,“跟着我车走。”
倪飞马上哎了一声,闻阮刚在驾驶座坐下,副驾驶的门开了。
阮灏坐进来,自觉的系安全带,“倪飞车技太差,我不敢坐了。”
闻阮默了几秒,随后笑了下,没说什么,启动车子离开。
路上,阮灏紧皱的眉就没松开过,没忍住,他嫌弃的开口,“你就开这破车?”
他们家保姆开的都比这贵。
闻阮:“?”
她这车是三年前买的,拿下来也差不多四十万呢。
她上班有公司派车,下班有蒋青延的车,自己用不到,这车原本是给母亲买的,母亲的车开很多年了,她想给她换,送过去母亲如何都不要,她就自己留着了。
开的少,挺新的啊,也不算破吧。
闻阮偏头,看一眼副驾驶上坐姿端正的矜贵小少爷。
哦,这少爷家缠万贯,确实,她这车还没他一个屁股金贵,估计是坐不习惯。
闻阮收回视线,注意着路况,拖着长音叹一声,“我穷啊。”
阮灏眼眸落在她脸上,没说话了。
闻阮到的时候,贺争和沈逸帆两人正站在一辆崭新的蓝色跑车前聊天。
两个有脸有身材有身高的大男人杵在那,视觉上非常耀眼。
附近没车位了,闻阮直接把车停他们后面了,解开安全带下车,前面的两人听到动静皆转头看过来。
贺争颀长的身子斜倚着驾驶座的门,长腿交叠,站姿懒散,看见闻阮朝这边走过来,马上把身子站直了。
大概是今天搬家,要干体力活,她扎简单的马尾,穿简单的白t牛仔裤,好看又鲜活。
正要迎上去,下一秒,脚步又顿下,好看的眉头蹙起来。
阮灏?他为什么从闻阮的副驾驶下来?
阮灏跟着闻阮过来,也看到了贺争,离得近,能轻易察觉他的敌意,他挑衅的扬眉,甚至更往闻阮身边贴近了一步。
这男人他不喜欢,想当他姐夫,休想。
闻阮没注意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她过来跟贺争和沈逸帆打了招呼,然后指着跑车后面一辆挺大的货车。
“这个车吗?”
贺争和阮灏在那刀光剑影呢,沈逸帆接了话,“是,一趟能装完吗?”
闻阮目测了下,“可以。”
贺争朝她走过来,不动声色把阮灏挤开,半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压着的声音透着几分醋意。
“阮灏怎么从你车上下来?”
闻阮把倪飞打电话的事简单一说,“两人非要来当苦力,就随他们了,他嫌倪飞开车技术差,就坐我的车。”
贺争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倪飞开车技术差?他坐过倪飞的车,开的不知道多稳呢,这少爷一大早就献殷勤,非奸即盗。
阮灏见贺争揽着闻阮的肩膀,抬脚就要上前,沈逸帆从旁边揽住了他的肩膀,笑盈盈的打招呼,扯东扯西,慢慢拉开他跟前面两人的距离。
倪飞停好车过来,就瞧见前面四个人,两两搭着肩膀。
嘿,就他自己落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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