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跟姚曼撞上的时候,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是一碗鸡汤和一盘小炒黄牛肉。
两人撞上后,托盘翻了,碗盘掉了,汤洒了,菜落一地,但因为服务员眼看着撞上人,下意识侧了下身,所以姚曼只是摔地上,衣服上沾点汤汁,没有其他伤。
闻阮就惨了。
她是踩着脚边的碎瓷片滑倒的,直接半跪在地上,膝盖都疼麻了,掌心也是直接按在碎瓷片上,伤口有点深。
疼就罢了,她的半条腿都压在了那碗鸡汤上。
鸡汤是刚出锅的,还烫着,所幸闻阮今晚穿的是阔腿牛仔裤,没有直接贴在皮肤上,但也有点疼。
狼狈至极。
林悦没想到闻阮在这,她下意识就要去扶闻阮,刚抬脚,就被旁边的薛绍抓住手腕。
薛绍知道她会生气,但不得不压着声音提醒她,“你叔在集团总部的董事任命下周一就公示了。”
林悦瞪了他一眼,却是没动了,确实,姚曼和姚天禹都在这,她不能一时冲动,在众目睽睽下得罪这对报复心极重的姐弟两。
有点懊恼。
下午跟闻阮聊天的时候,她还提了他们晚上聚餐的事,但没提在哪,早知道提一下了,闻阮如果知道他们来这,肯定不会过来。
今晚的饭局,荣立资本来了十几个人,都是职位带‘总’的。
闻阮在荣立的时候,跟他们关系都挺好,这时候他们却也只能安静看着,没一个敢上前帮忙。
敢朝闻阮走过去的,也就只有姚天禹。
“呦,闻总监,需要帮忙吗?”
姚天禹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闻阮,他对美女向来怜香惜玉,看闻阮这样孤立无援,楚楚可怜,确实是想把人扶起来。
但心里又有点生她的气。
她之前一副肯定把常君生物拿下的气势,结果呢,输了。
赢了铭合,赢了贺争,姚天禹确实应该高兴,但是他妈的,姚曼花了八亿!八亿!
操!他根据常君最新估值,拟定的最高出资额才六亿,他明明告诉过姚曼,最多最多让她喊到六亿五千万,结果她直接八亿。
瞎搞。
他看到竞投会视频后,直接给闻阮打电话了,问她为什么上来就喊那么高。
闻阮说:“反正到最后,就是我跟姚曼pk,那不如直接亮出底牌啊,我一开局就过滤掉其他人,不是节约时间吗?”
这话说的在理。
他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抢常君,既然要抢,怎么不继续叫价。
闻阮说:“常君这么大一个香饽饽,如果最后一轮融资也被你们拿了,你们相当于拿到常君的控股权了,我们贺总眼红啊,想分一杯羹,让我一定要拿下。”
“但是,我手中的最高权限也就七亿,你姐直接叫到八亿,我没权限了啊,给我们贺总打电话,贺总当时在飞机上,手机关机,我就没敢加了,毕竟铭合在常君之前也没股份,超过七亿就不合算了。”
这话说的也挑不出错。
但他还是气,多花了那么多钱不说,姚曼昨晚跟父亲邀功,父亲把她夸一顿,给她一套海景别墅,她一句话,让蒋青延成了合伙人。
闻阮要整姚曼,整个屁,现在姚曼可风光了,还要办庆功宴,还要借他刚买的新游艇!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跟闻阮合作,不该让姚曼去竞投会,他这姐姐向来为了面子不管不顾。
“呦,闻总监,需要帮忙吗?”
闻阮抬头看一眼姚天禹,忍着痛,扯唇笑笑,“不用,谢谢小姚总。”
姚天禹挑眉,这女人就是嘴硬,她要是能自己站起来,早起来了。
现在也就他敢扶她一把,他等着她求他。
闻阮没求,她的视线在四周扫一圈,最后指着把姚曼撞倒的那个服务员。
“你过来扶我下。”
服务员微胖,穿平底鞋,撞了姚曼后她没摔倒,只是手中的托盘没拿稳,见自己撞到客人了,正吓得哆嗦呢。
这家私房菜馆价格高,属高档餐厅,来这吃饭的都是有钱人,她惶恐难安,脸色苍白,突然被闻阮指了下,身体一抖,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扶起闻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见闻阮的手被碎瓷片划破了,半个裤子都是汤汁,她更害怕了,一直说对不起。
姚曼这会儿已经站起来,她今天穿九厘米的细高跟,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崴脚了,脚踝处钻心的疼,她整个人都靠在蒋青延怀里。
因为疼,眉头一直皱着,听见服务员一直跟闻阮说对不起,她脸色更难看了。
“喂!你跟她说什么对不起,就是她推了我一下,我们才撞到了,她负主要责任!”
服务员刚把闻阮扶起来,听到姚曼的话,愣了下。
她刚才端着托盘过来,准备拐弯的时候,看见了她扶着的这位美女,怕撞到,她还特意往旁边走了一点。
本来是没事的,但是对面说话那女的,突然从拐角窜出来,走的快,又没看路,拐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滑了下,然后才撞到她。
真要论责,对面那女的横冲直撞,她留意手里的鸡汤别洒了,也没注意路,她两都有责,唯独她扶着的这位无辜。
无辜就罢了,还伤的最重,最狼狈。
服务员有点良心过不去,正要解释,姚曼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看着她,半是警告,半是提醒。
“我这裙子今天第一次穿,原价六万,沾了汤汁,脏了,谁主责谁赔。”
六万?
服务员脸色更白了点,她一个月工资才五千,人比人气死人,她一年工资,不吃不喝不消费才买得起人家一条裙子。
她赔不起,所以,她松开了扶着闻阮的手,默默往旁边退一步,愧疚的不敢抬头。
姚曼这才满意了,她抱着蒋青延的腰,抬头跟他告状。
“我走的好好的,闻阮见那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了,使劲推了我一下,青延,我崴脚了,好痛啊,你让她跟我道歉。”
蒋青延搂着姚曼,支撑着她的身体,防止她摔倒,听到她的话,抬眸看向闻阮。
闻阮的脚没崴,但膝盖很疼,服务员松开她后,她站的有点勉强,但背脊依旧很直,蒋青延看过来的时候,她也在看他。
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去年的荣立庆功宴。
众目睽睽下,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蒋青延面色沉静,视线扫过闻阮还在流血的手,眯了下眸子,移开视线,对上闻阮嘲讽的目光。
他说:“闻阮,跟姚曼道歉。”
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闻阮笑了。
“我只听说过,这世上只有狗才会不辨是非的护主,蒋总这舔狗当的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主人一句吩咐,你就开始乱咬人。”
林悦悄悄给闻阮点了个赞。
旁边站着看戏的荣立众人:“”
闻总监还是这么勇,这已经不是指桑骂槐,这是当面硬刚。
姚天禹这会儿也乐的看戏,他挺满意闻阮今晚的战斗力。
转头看看蒋青延,啧,脸色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贯的不喜不怒,再看看姚曼,啧,他这姐姐向来藏不住情绪,脸色狰狞,明显已经很生气了。
打起来,最好打起来。
姚曼听到闻阮说蒋青延是舔狗,气的脸都黑了,要不是脚崴了疼的不行,她非冲过去扇她一巴掌。
“你说谁是狗?闻阮你就非要找死是吧,你今天老老实实跟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衣服也不用你赔!”
跟服务员撞上是意外。
她是故意冤枉闻阮,就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下跟她道个歉,还得让蒋青延逼着她道歉,这样她心里才舒坦。
闻阮没理她,转头看向那服务员,嗓音淡漠,“所以你怎么说?你看见我推她了?”
服务员早就看出姚曼是故意针对闻阮,虽然愧疚,但让她赔一件六万的裙子,她实在赔不起啊。
最重要的是,她这会儿认出姚天禹了,姚天禹来过餐厅几次,她听同事说过,那是荣立集团的少爷,那嚣张跋扈的女人,跟荣立集团少爷一起来的。
她得罪不起啊。
所以——
“我是是,我看见了。”
因为心虚,话有点哆嗦,服务员抬头看闻阮一眼,暗暗提醒她,那人都说了,只要她道歉就原谅了,衣服也不用赔。
闻阮看懂了她的眼神,嗤笑一声,目光扫一眼她胸牌上的名字,便移开视线。
餐厅经理收到消息后,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先看见了闻阮还在流血的手,哎呦一声,赶紧让人去拿应急备用的药箱。
看着地上的狼藉,经理狠狠瞪一眼惹事的服务员,忙不迭的道歉。
闻阮看向蒋青延。
“蒋总,我没推您女朋友,现在是双方各执一词,接下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蒋青延沉默几秒,忽而看向林悦,“林总监,你跟着经理去调监控。”
林悦没想到蒋青延会把这事交给她,但她很乐意接这活,来不及惊讶,立刻应了一声,“哎!好的!”
姚曼在拼命给她眼神暗示,林悦装作没看见,直接拉着还懵逼的经理走了。
等监控的时候,另一个服务员拿了药箱过来,简单帮闻阮处理了下掌心的伤口,血止住了。
林悦他们回来的很快,姚曼没在怕的,就算监控看出来闻阮没推她,她就说慌乱之下记错了,反正蒋青延会向着她,姚天禹也会帮她收拾烂摊子。
没想到,老天爷都帮她。
林悦拿来了监控,但他们这个角落算是半个监控死角,只能看见她和服务员撞了,闻阮是靠着墙走的,没看见闻阮,也看不到闻阮有没有推她。
物证没了。
只能人证,现场三个人,她和服务员都说是闻阮推的,闻阮没有证人,二比一。
姚曼非常愉悦,脚踝的痛感都没那么强烈了,“闻阮,你给我跪下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跪下道歉?
林悦翻了个白眼,她想悄悄给贺争发个消息,让他来救场,手机拿起来,才想起自己没贺争联系方式,于是拽拽薛绍的袖子,压着声音问他有贺争手机号没。
薛绍没有,但他有个海城公关界关系很铁的朋友,朋友的表弟在铭合。
他悄悄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出朋友的号,刚准备发消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满是戾气的冷笑。
“跪下道歉?姚曼,你挺嚣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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