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谦修穿了一身深蓝色素面的锦缎袍子,本来小麦色的肤色白净了不少,头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在头顶,目光淡然,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扶着膝盖,脊背挺得笔直。
听到乔兹珣的话,抬起头:“是为了两样药材,不知道乔老爷可否割爱。”
一旁,乔福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叫,老爷这辈子叱咤风云,没想到老了老了,在儿媳妇跟前吃暗亏不算,这孙子面前是吃明亏了,见面不行礼问安也就罢了,一开口竟然叫乔老爷!
“前儿就稍信儿让你过来,一是见见面,毕竟我现在身体好了一些,也能说说话了,二来是想知会一声,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亲事是早早就定下了,魏家的大姑娘情深意笃,来了不见不好,总归咱们乔魏两家世代交好,官商的婚事也利于乔家,当然,也还有个小事要问一问你的意思,这萧家的大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知道吗?”
乔兹珣语重心长,说话也慢条斯理的,甚至摆出来一副我要和你谈谈心的慈爱模样,见乔谦修没言语,叹了口气,把烟袋递给了乔福。
乔福立刻领会意思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祖孙两个人,乔兹珣才说:“你父这些年悔不当初,只是那万家的女人心思狠毒,所以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的,谦修啊,爷爷这次来是想带着你回去接管乔家的产业,至于要求随意提就是,你是乔家人,乔家的东西随便拿就是了。”
提到乔振邦,乔谦修的心口的旧伤就隐隐的疼,他第一次回去上京,奔着的就是亲情,娘虽说不在了,可爹在,谁成想差点儿死在他手里,纵然如今老爷子怎么说,他的心也是冷的。
见乔谦修还不说话,乔兹珣也有些摸不到头绪了,想了想才说:“萧家大姑娘身份毕竟摆在这里,被退了婚又闹腾出这么多事情来,只怕性子不够温软,万家女人就是前车之鉴,还是放下吧,至于你要的药材,这倒是好说,报名字上来,我这就着人准备着。”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乔谦修对乔兹珣的印象并不坏,老人家拖着病体来到了青叶县是为了什么,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但是认祖归宗?
乔谦修摇了摇头:“您老的意思谦修明白,但乔家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印象,过去的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抹杀的,所以您老养好了身子就早些回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乔兹珣虽说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可也没想到这小子倔的像头驴一般,直接就回绝了。
还想说话,乔谦修却先一步说了:“我要白龙和含芸香,价钱您老可以定。”
乔兹珣纵然是好性子,也被乔谦修气得不轻,药材是有,可哪里有孙子敢这么和爷爷说话?还问价钱?
“如果我说药材有,但不卖,还是那句话,认祖归宗,随便去拿都可以,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你的。”
乔谦修不知道,但乔兹珣心里明白,家里那些药材当初可都是云霓带来的,这么多年在府里鲜少有人知道,他都给存得好好的,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找得到流落在外的孩子,也算是给他一点儿寄托。
说到这里,乔谦修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乔兹珣一着急就咳嗽了两声,抬起手:“乔谦修!你就这么辜负爷爷这一番心意吗?”
偏头,看着门框,乔谦修一字一顿:“您若是想找我,不用等到今时今日,就是半年前,我去上京也险些死在乔振邦的手里,有命回到了武山,柳善堂的杀手就到了,这乔家我能回?”
乔兹珣一下被噎住了。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该得的东西还是要拿回来的,但不是你一句话给我,我就拿,我要让乔振邦亲手送到我面前。”乔谦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要乔家有,他就能拿到手,所以,即便是老爷子不打算顺妥妥的给自己也不怕。
出了门,一转身就去萧家了。
乔福进来看着面色凝重的乔兹珣,过来:“老爷,喝茶。”
“这孩子半年前回去了一次?”乔兹珣审视着看向了乔福:“还差点儿被那混账东西给杀了?柳善堂怎么也被扯进来了?谁的主意?”
乔福被问的脸都绿了,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并不是很清楚,那会儿老爷子病的严重,他在乔家虽说还是大管家,可早就没有了实权了,所以许多事情并不知情。
“老爷,咱们家大少爷不常在府里,有些事情老奴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府里的那位平夫人手段是有的,所以这事儿未必就是大少爷的主意。”
乔兹珣没说话,伸手拿过来小茶壶,垂眸:“家门不幸啊,可惜我乔家人丁不旺,牝鸡司晨是衰败之相啊。”
乔福没敢接话,而是站在一旁。
“那小子去了哪里?”乔兹珣问。
“去了隔壁萧家。”
乔兹珣没继续问,而是突然说了句:“那练针法的小姑娘怎么还没来?”
提到萧佳月,乔福就觉得头大如斗,这接连几天的行针,简直要了他的老命了,这孩子也是胆大的很,扎错了就拔下来,真那自己家老爷当成木头人了,每次行针之后,老爷的两条腿都挂了不少血珠子,效果没看出来,伤疤可是一茬不接一茬了。
“老爷,萧家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我如果猜得没错,这小子要的东西就是给萧家大姑娘的,到底是给谁用呢?”乔兹珣放下茶壶:“准备礼品,过几天登门拜访吧。”
他要见见萧佳人,这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自己这个倔驴一般的孙子如此呵护着?难道真是对了心思想要结亲?
佳月要出门就见乔谦修来了,想了想便没过去,她这几天总是在乔兹珣身上练针,心里对那个老头评价挺好的,虽然自己小可也知道,人家答应自己练针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乔谦修的。
所以,她想回报一二,至少见到乔谦修来了,自己多听点儿事,过去的时候也好和乔兹珣有话说,每天都是扎针之后就走,都过意不去了呢。
前面有学堂,朗朗读书声不时传入耳中,萧佳人就站在后面院子里,想着乔谦修会怎么说离开,自己又该怎么和他说聚义楼的事情,她全部是的想法都关乎一个字——钱,要赚很多的银子才行。
“身子好些了?”乔谦修走进来见她发呆,问了句。
瞬间,萧佳人耳朵根都红了,清了清嗓子回头:“你怎么来了?”
“过来见一个人,顺便看看藕差不多该收了吧?”乔谦修来到萧佳人身边,语气淡淡的,那样子好像真的要收藕了似的,可这是常识好吧?藕要收获怎么也得立秋之后。
所以,过来见一个人才是真的,至于见谁,萧佳人不想问。
“那人手里有你想要的药材,两种都有。”乔谦修见她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就又说了一句。
萧佳人无奈的笑了,有又怎么样?乔家不差钱,人家不愿意给的话,多少银子都难拿到。
她无奈,可偷听的萧佳月眼睛都冒光了,还真是好运气啊,只要自己把他治好了,一定会给报酬吧?自己不要银子,要药材总行吧?
想到这里,萧佳月也不听他们说什么了,偷偷的拿了银针便出了家门。
正在等着的乔兹珣看着小脸红扑扑的萧佳月进来,拿出一个果脯盒子打开:“过来,这些给你吃。”
萧佳月乖巧的过来坐在旁边,一脸关切的问:“最近腿上好了点儿吗?”
“你家里可有重病的人?”乔兹珣反问。
萧佳月眨了眨眼睛,看着乔兹珣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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