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领人来的,是一个叫刘丽花的媒婆。
沈老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咋不提前给他打声招呼,直接就将人领家里来了!
刘丽花咧着嘴,装作看不懂沈老头脸上的意思,满脸笑意的看着沈老头:“沈大兄弟,上次你给我说的事,我可一直放在心上呢!”
“这不刚好打听到张家有个儿子想说媳妇,他家不嫌弃四妮的情况,我就立马把人领来了,也省的中间传话,传来传去的再传不准呢?”
一边说着话,刘丽花的心都在滴血。
作为农闲的冬天靠着这个挣点口粮的人来说,媒婆还真就不希望两家当面锣对面鼓的坐一起。
双方把话都说清楚了,那还有她媒婆啥事啊?
可今天领这老婆子,忒不是个东西,一定要现在就来看看沈家姑娘到底咋样,再谈其他的。
她好说歹说的让等一天,怎么也得跟女方家说一声吧?
可这死老婆子说啥也不干,非要现在就来,说什么这样才最真实,要是让女方家准备,那还看个啥?
而且这老婆子总是拉着一张老脸,跟谁欠她似的。
要不是看在她给的谢媒礼高的份上,她才不想伺候呢!
沈老头心里再怎么膈应,但当前人已经来了,也得将两人迎进屋里。
刘丽花领来的老婆子姓张,跟肖瘸子是一个地方的,都住在肖丈子。
不过她并不知道肖瘸子给老沈家看过相,不然肯定会先到肖瘸子家打听打听。
她老伴儿年轻的时候就没了,都是她一个寡妇拉扯着两儿一女。
现在小儿子已经成家了,女儿也出嫁了,唯独剩老大还没媳妇。
这老大,出生时还很正常,眼神看着也跟其他小孩一样灵动。
因为是夫妻的第一个儿子,两口子很是疼爱。
直到4岁时的一次发烧,算是彻底毁了。
农村小孩子发烧,那是常有的事,开始他们也没在意,就随便弄了点草药给孩子煮煮喝了。
本来已经退烧了,不知道为什么没隔几天,又突然开始发烧,而且这次烧的特别厉害。
孩子又哭又闹,还伴有呕吐。
夫妻两个还照着上次的药,又给孩子灌了下去。
那时候正好赶上农忙的时候,两口子每天累的腰酸背痛,对孩子就没那么上心。
看着孩子体温没那么高了,就没再管了。
可后来,张婆子发现本来喜欢蹬蹬跑的大儿子,一天到晚的委顿在地上,就是不愿意站起来。
而且哈喇子越流越多,骂他打他,就只知道傻呵呵的笑。
夫妻俩这才慌了神,带孩子去瞧大夫,结果大夫看了之后,就说孩子瘫了。
脑子也烧坏掉了。
意思就是这孩子烧傻了,算是废了。
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一样,砸在了这个家里。
张婆子抱着孩子号啕大哭。
辛辛苦苦养到四岁了,现在孩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傻子,让她这当娘的怎么能不心碎?
可无论再怎么难受,孩子也变不回去了。
从此以后,大儿子腿不能走,口不能说,一天天跟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吃喝,连上厕所都得有人伺候才行。
不久后小儿子的出生,算是弥补了一个家庭的不幸。
可没想到冬天的时候,因为吃的口粮不够,男人想趁着农闲,去山上偷偷的套几只兔子,给家里打打牙祭。
结果白天走的,到晚上半夜都没回来。
张婆子觉得肯定是出事了,也顾不得隐瞒,找了同村几个人去山里寻人。
结果在进山不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太阳穴上一片血迹。
旁边一块尖利的石头上也有血迹。
人们上前摸了摸,人已经冻的邦邦的了。
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去的人猜测,应该是走路不小心摔倒了,脑袋磕石头上了。
也许是运气不好,人当时晕过去,山里天气寒冷,就再没醒过来。
当家的顶梁柱倒了,张婆子哭的撕心裂肺。
小儿子才一岁,就剩她一个女人,让她们娘四个可怎么活?
就此,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男人走了,大儿子傻了。
当年好多人劝张婆子再改嫁一家,可她舍不得三个孩子,硬是一个女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到现在。
寡妇门前是非多,张婆子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保住清白,张婆子对人越来越厉害,只要稍微惹着她了,轻则怒骂,重则上手。
长此以往下来,村里人都不敢惹她了。
男人偷腥,也是想偷温柔的小猫,哪个想沾母老虎呢?
这也养成了张婆子说一不二的强硬性格。
从她的面相上就能看的出来,一双凌厉的双眼,因为经常皱眉的缘故,眉头之间两条深深地沟壑,更显得她不怒自威。
不管外人眼中的张婆子多么坚强,可她内心深处,最放不下的就是大儿子。
家里孩子从小没有爹,生活可想而知得有多艰苦。
小儿子还是因为嫁了闺女,才勉勉强强说上媳妇。
家庭条件本就不好,大儿子又是这个样子,正常的闺女自然没人愿意嫁到他们家。
可张婆子还是没断了给大儿子说个媳妇的心。
她现在还能干,趁着还能操持的动,赶紧给大儿子说个媳妇,生个孩子,让他也有个后。
老了也能有人养老送终。
这就是张婆子内心一直坚持的想法。
但一直到这么多年,都没碰上合适的。
这次,听到刘丽花说沈家有个闺女传言说疯了,要找婆家,她当即就觉得机会来了。
所以第一时间就要求刘丽花带她家沈家,她要亲眼看一下姑娘傻到啥样。
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她,结亲不能光听媒人那一张嘴。
有些心眼子长歪了的,能把死人说成活人。
给小儿子说的媳妇,她就上了当。
这次一定要亲眼看到姑娘,否则其他免谈。
就这样,在张婆子强硬的要求下,刘丽花只能带着张婆子打了沈家一个措手不及。
沈老头直接将人领到了小东屋里。
张婆子一进屋,一双凌厉的眼睛,就盯在了坐在炕沿上做针线活的沈四月身上。
沈四月抬头看着面前的老太婆,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在给自己这块“猪肉”估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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