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凉凉的手,就这么贴上了周仕璋的额头,更是让他面红耳赤,他非常不自然的站起身来:“我,我没有不舒服,我先去问问那孩子。”
说完这话落荒而逃。
虽然宋玉卿看的不真切,却也看得出,这个人的脚步凌乱,心中更加疑惑。
他一向是稳重的,这是怎么了?
赵嬷嬷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是真着急,她也没有想到,周仕璋在其他事情上都是坦坦荡荡的,可是偏偏在男女的事情上,这么不坦荡,喜欢就大胆说呗,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赵嬷嬷,大人这段时间奔波辛苦,告诉厨房多做点好吃的给他好好补补,那个孩子收拾干净之后,带到我的房间来。”
宋玉卿对着赵嬷嬷笑了笑,这才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很快,这个叫做华温的孩子,就被带到了宋玉卿的面前,他现在已经是洗的干干净净,虽然有些瘦弱,却白净好看。
“我会找一个机会,让你去敲登闻鼓,到时候,会有人阻拦你,甚至还会有人呵斥你,你可害怕?”
宋玉卿开门见山,她很清楚这个孩子现在心中什么都不想,就只想要给自己家里人报仇,就只想报仇。
既然如此,宋玉卿也不会耽误他的时间,当然是一开口就说重点。
华温虽然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可是从小就读圣贤书,并且家中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他心智更是并非一般孩子可以比。
“我还会死,是不是?”
华温笑了笑,就这么淡然的看着宋玉卿。
果然,这孩子是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的。
宋玉卿并没有隐瞒,反倒是点点头:“对,你还会死,你怕不怕?”
“我不怕死,可是我怕这件事被压下去。”
“皇上疼爱皇后,纵容谢家,区区一个华家,区区几十口人命,皇上不会放在心上,我死了,也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华家的冤屈了。”
华温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中迸发出来的是可怕的恨意,这些话也完全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说出来的。
看来这孩子对朝廷的基本情况很了解,宋玉卿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个孩子。
“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她有些好奇的开口询问。
“最初我们就已经上告府衙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能够等来一场公道,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警告,他们把我和阿爹抓起来,毒打一顿,关了好几天,还说以后再敢提这件事,就弄死我们。”
“没几天,我们家就着火了,全家都死绝了。”
华温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他还小,不应该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
宋玉卿叹了口气,把孩子揽入怀中,温柔的说道:“你说的都对,哪怕是你拼了命,可能也不会撼动谢家分毫,如此,你还要去做吗?”
“如果你不愿意去做,我可以送你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安稳一辈子。”宋玉卿到底还是有些心软。
哪怕知道这个孩子是致胜关键,可是她还是给了他选择。
华温直接跪在地上:“不,我不走,我哪怕是死,也要朝廷听见我的声音,哪怕我血溅当场,我也要华家冤屈现世,血能多一点就多一点,我的声音能大一点就大一点!”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实在是不容易。
宋玉卿心中发酸,说不出的闷痛。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这六年尽心尽力,或许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不是李彻,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李彻创造出来的所有苦难,宋玉卿都会有一种自己也是始作俑者的错觉。
这样的愧疚和后悔,几乎是要把宋玉卿整个人都给吞没了。
“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我一定会让谢家全家灰飞烟灭,给你,给你全家报仇!”
宋玉卿拉着华温的手,说的无比坚定,她总是温柔的,可是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沉重,她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认真。
就是因为她这个样子,让不敢相信任何人的华温,一点一点的信了她,甚至开始对法度有了期待。
周仕璋站在门口,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想要给谢家致命一击,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肯定是不够的,还是要有更多其他证据叠加的,而且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只要是谢澜在一天,谢家就不会倒!
李彻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废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心里有谢澜,就会偏心谢澜,就会拼命保护谢澜,就会让他们所有的手段,无所遁形。
他能想到的,宋玉卿自然也能想到,他想到这些只是唏嘘,可是宋玉卿想到这些,就会心如刀绞。
毕竟是自己尽心尽力辅佐了六年的人,怎么能说忘了就忘了?
晚饭的时候,周仕璋小心翼翼的看着宋玉卿,生怕她因为华温的事情影响心情影响眼睛的恢复。
“眼睛,好一点了吗?”
周仕璋再次开口询问。
今天,他已经问了两次这个问题了。
宋玉卿却明白,他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淡淡开口:“你放心,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自己的身体重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
“那就好,你还是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周仕璋给她夹了一块肉:“你太瘦了,要多补补。”
宋玉卿想了想,开口说道:“我眼睛的事情,对外保密,有些时候他们不会防备一个瞎子。”
话音未落,外面魏贤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这一声,让正在吃饭说话的两个人全都傻了眼,这个人突然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纷纷跪地行礼。
“参见陛下。”
两口子并排跪在一起,异口同声。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行为,都让李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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