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书房内,男人的呼吸声格外平缓惹耳。
他昏睡在沙发上,药效俨然是开始发作了。
掰扯着将自己的手指从裴宴的掌心中抽离。
宋稚枝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书桌上散落的文件。
那些正是夏阳留下的收购宋氏计划。
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详细的步骤。
包括如何设下陷阱,套空宋氏集团的资金链。
各种各样的商业手段,合法的,不合法的都列了出来。
很明显,这才是裴宴性格的底色。
不择手段,心性狠辣,视法律于无物。
虽说现在房地产行业颓废,但宋氏毕竟是龙头。
对基建项目也有所涉及。
比不上如今的裴氏,可也足够让裴氏踩着宋氏的尸体进军房地产。
接过他们宋氏手上的所有项目。
这笔利润可不是个小数。
宋稚枝不喜欢介入公司内部的事情,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否则这份机密文件她也不会看明白。
耳边依旧是男人的呼吸声,宋稚枝心底微沉。
在抽屉里看到得是已经被裴氏收购成功的各家公司。
无一例外都是使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毕竟裴宴之前就是为裴氏处理灰色产业的。
能有所动作并不奇怪。
何况五年时间就能让一个末流豪门跻身为顶尖权贵。
这其中除了有裴宴过人的头脑和敏锐的商业嗅觉。
更多得是他百无禁忌不择手段的阴鸷狠辣。
是她狭隘了。
也是她被他失忆的事情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裴宴就是裴宴。
无论失不失忆,都是以利为先的优秀商人。
即便是宋氏,在合适的时机,他也会收入囊中。
说不准文件上的这些计划早就开始进行了呢。
否则宋氏怎么会颓败得如此之快?
刚才她原本是想要喊他下去条领带。
没想到却听到了他和夏阳的对话。
于是自然就让她查到了些被刻意隐瞒的宋氏新闻。
这杯牛奶也不过是她确认心底猜测的手段。
别墅里没有安眠药一类的药物。
但并不代表今天来得那么多工作人员的手里没有。
“枝枝……”
原本应该安然入睡的男人突然从沙发坐了起来。
就是人还是迷茫懵懂的。
耳尖红红的,眸子半睁不睁。
看着无害又可爱,像只会讨人欢心的幼犬。
“怎么醒了?”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宋稚枝连忙稳住心神,走了过去。
可她还没跟着坐回沙发,整个人就陷入了一个炙热温暖的怀抱。
“要枝枝抱。”
将人揽在怀里,裴宴那一团浆糊的脑子才稍稍清醒了过来。
只是人还是迷蒙的,困意大于理智。
“再睡一会儿吧。”
见他没有起疑,宋稚枝忍着烦躁哄着人。
以往见他失忆看他可怜,所以心软无底线地放纵着他的靠近。
以至于让自己的那颗心逐步沦陷。
幸好,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不要,不能再睡了,睡过去枝枝就不要我了。”
咬着唇瓣,裴宴想要让疼痛来保持清醒。
可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一直诱惑着他陷入沉睡。
再加上有宋稚枝的刻意引导诱哄。
更是让裴宴直接缴械投降。
他环抱着人,轻声呢喃着,如同情人间的私语般暧昧动人。
“我梦见枝枝抛弃了我,还说怀了别人的宝宝,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五年。”
指尖摩挲着少女的软腰,裴宴不安极了。
一个劲儿地将脑袋往她肩窝里拱。
隐隐还泛着哽咽哭腔。
那个梦太真实了,也太疼了。
疼到他无法接受,疼到他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即便是有药物的影响,他也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只是一场梦。”
宋稚枝指尖微颤,黛眉倏然紧蹙。
该不会是裴宴回复了记忆吧?
不对。
如果他回复了记忆,不会是这副模样。
“枝枝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枝枝喂我什么我就喝什么。”
无意识地点着头,裴宴直接倒在了少女的怀里。
只是那双如钢铁般的结实臂膀始终未曾松开。
紧紧握着,牢牢锢着。
生怕是人跑掉似的。
“你知道那杯牛奶了加了东西。”
几乎是用确定的语气,宋稚枝轻声说道。
她放得剂量并不算少。
何况以裴宴的谨慎,那点安眠药他不会尝不出来。
只是他依旧选择喝下,毫不犹豫。
“嗯,是安眠药。”
怀里的人哼唧了一声。
还貌似骄傲地戳穿了她的小心思,继续说道,
“枝枝一定是看我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想着让我休息会儿。”
果然,还是亲亲老婆对他最好了。
知道他忙着公司的事情,还贴心地备好了牛奶味的安眠药。
只不过他这具身体耐药性太强,怕是要让枝枝失望了。
“嗯,那你继续睡吧。”
对于裴宴这个脑回路,宋稚枝也不好说什么。
有点聪明,但不多。
连理由都替她找好了。
“要枝枝哄。”
药物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心智和行为。
但枝枝在他身边,只会让他无休止地沉沦下去。
见人始终没有动作,裴宴眨巴着眸子。
看起来是清醒了不少。
惊得宋稚枝连忙轻拍着他的后背。
还时不时地得顺顺毛。
这才让人重新闭上了眼睛,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
“枝枝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噩梦太过真实,以至于让他生出恐慌不安的情绪。
仿佛那里发生的一切才是真的。
紧紧攥住少女的掌心,裴宴像是抓握着最后一根稻草。
怎样都不肯放手。
甚至还有她不答应就要坐起来的架势。
“嗯。”
被他缠得不行,宋稚枝只能尽可能地安抚着。
但也撒了她人生中的第二个谎。
她会离开他,并且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
只等着他签字,她就可以跟哥哥离开这里了。
可依着裴宴那桀骜恣肆睚眦必报的性子。
这字绝对不会在正常情况下签的。
所以宋稚枝准备好了一张支票。
只要裴宴在上面签字,痕迹就会透过那层紫色的纸,复写至离婚协议书上。
垂着眸子,宋稚枝将心底最后的一抹心软也埋葬了起来。
或许她跟他,本来就不该有所纠葛。
炮灰女配和深情男二,这种烂俗人设和故事就该由她亲手结束。
轻拍着男人的脊背,少女简短的一个回答,就让他心底的杂乱平复下来。
就连呼吸也都逐渐放缓。
似乎睡得格外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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