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没有猜错,确实有人给他下了药。
不是剧毒,而是一种慢性药。
有人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将慢性毒药渗透进了圣人的日常。
这毒,非见血封喉之剧毒,而是如附骨之蛆,潜伏于血脉之中,只要情绪过于激动,就有可能猝死或是中风。
然而,这幕后黑手,并非世人所揣测的皇后曹氏,而是那位深得圣人信赖,看似温婉可人的阿琳。
这一转折,悄然颠覆了所有人的猜想。
杨昭仪对圣人的情感复杂难言,爱恨交织。
她的心中,既有对那份尊贵身份的留恋,也有对那段被掳掠至北朝岁月的深深恨意。
二十余年前的那个夜晚,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的心灵,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会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江面本应平静如镜,却突然被血腥与杀戮的气息所笼罩。
北朝的军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的眼中只有征服与杀戮,将一切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生灵视为草芥。
杨昭仪,这位出身南朝名门望族的嫡长女,本应是受尽宠爱与尊敬的天之骄女,却在那一刻,沦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的部曲,她的仆妇,那些曾誓死守护她的人,都在那一刻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她,也被如野兽般的士兵捆绑起来,丢上了马背,一路颠簸,耳边充斥着喊杀声、哀求声与惨叫声。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将永远沉沦于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然而,命运似乎对她还留有一丝怜悯。
因着她那绝世的容颜,她被当作贡品献给了还是皇子的圣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杨昭仪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羞耻,但她更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被丢回那个充满暴虐与凌辱的军营。
她必须活下去,哪怕要付出尊严与骄傲的代价。
于是,她开始了艰难的求生之路。她用尽一切手段去讨好圣人,哪怕是成为他众多妾室中最卑微的一个。
上天还是垂帘她的,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温柔的气质,逐渐赢得了圣人的青睐。
他带她回到了北朝,给了她一个相对安稳的生活。
但这份安稳背后,是她对故乡、对亲人的无尽思念与对过往屈辱的深深铭记。
在北朝的那些年里,杨昭仪经历了无数的苦难与欺辱。
她曾无数次想要放弃生命,但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就算要死,也轮不到我!”
正是这份坚韧与不屈,让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成为了圣人的宠妃,享受着无上的尊荣与安定。
她对圣人这个丈夫,似乎也十分敬爱。
但,只有杨昭仪自己才清楚,她是恨圣人的。
不说当年的劫掠之仇,单单是早些年,杨昭仪遭受的那些折磨,圣人是知道的。
但他为了种种原因,选择让杨昭仪去忍耐。
明明他只需要多说一句话,或是稍稍提高一下她的身份,她就可以不用遭受那些。
圣人却并没有!
她终于明白,帝王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唯有真实的权势才是最可靠的依靠。
于是,当得知圣人要外出钓鱼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下药。
她的计划原本是想让圣人猝死或重病不起,然后扶持三皇子上位。
但三皇子擅自行动打乱了她的计划。
面对这一变故,杨昭仪并未慌乱,而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策略。
三皇子不成就扶持六皇子。
其实就算是小儿子,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如果六皇子无法顺利上位,她还有一个最后的备选——秦泽煜!
……
在京城上演了一出“从天而降”的神迹,秦泽煜没有耽搁,带领三千先锋营,直奔汤泉宫。
“三位宰辅大人,曹氏,煜儿心中对皇祖父的挂念,犹如滔滔江水,这份孝心,感天动地。”
汤泉宫内,随着秦泽煜那不可思议的“飞翔”身影逐渐远去,太后缓缓开口,对在场的皇后曹氏及三位权倾朝野的宰相言道:
“苍天亦被煜儿的孝心所感动,故而降下这等神器,以示嘉奖。”
“煜儿,作为先太子遗孤,本就应承继大统,却因定北侯之事无辜受累,流放岭南。
然而他并未对皇祖父心生怨恨,反而更加孝顺,听说皇爷爷病重就飞回京都看望皇爷爷。
如此纯孝之人,又得上天认可,他就是皇太孙的不二人选。”
太后的话语中,既有对秦泽煜的怜爱,也有对皇权传承的深思熟虑。
在场的众人,皆是朝堂上的老狐狸,自然能听出太后话中的弦外之音——决不能让大皇子登基。
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三位宰相并没有反对。
他们纷纷附和,将秦泽煜的“神迹”视为天命所归,不再有所质疑。
王、崔、郑三位宰相,表面上虽然应承,心中却暗自思量。
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神迹,不过是人为之事罢了。
于是,他们私下里猜测:“秦泽煜之所以能凌空飞行,定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法或高人相助。”
谈及秦泽煜在岭南的三年时光,三位宰相更是感慨万千。
他们交换着彼此掌握的信息,发现这位曾经的世子,在流放之地非但没有沉沦,反而大放异彩。
从制糖秘方的流传,到海盐市场的低价垄断,秦泽煜以其非凡的智慧和手腕,在岭南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暴。
“这三年来,仅凭糖与盐两项生意,郡王府便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其背后的实力,已不容小觑。”
宰相们用眼神传递着信息,心中暗自盘算。
郡王府的财富与实力,恐怕远不止于此。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产业与势力,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想当初,秦泽煜被流放之时,是何等的落魄与无助,而今,他却已拥有了足以撼动朝局的资本。
“黄州、交州两地,虽为蛮夷之地,但秦泽煜却能在此站稳脚跟,其麾下兵马,定已非昔日可比。”
宰相们继续推测,言语中透露出对秦泽煜实力的忌惮与敬畏。
对于秦泽煜是否适合成为储君,宰相们却各持己见。
一方面,他们承认秦泽煜的能力与手腕,认为他比那些年幼无知的皇子更为稳妥;
另一方面,他们又担心秦泽煜曾经的嚣张跋扈与暴戾性格,会在权力的诱惑下再次爆发。
“再强硬之人,又能强过圣人吗?”王相公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圣人在某些方面倒是仁慈,可他对世家却十分抵触!”
“是啊,弄来贾俊杰这样的疯狗,闹得京中鸡飞狗跳。最终酿出汤泉宫变这样的祸事——”
三位宰相一想到圣人的强势与贾俊杰的荒唐,就觉得,秦泽煜曾经的乖张暴戾,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毕竟,秦泽煜年轻,没有什么耀眼的政绩,在资历老的权臣面前,他的底气并不足。
而大皇子对于相公们来说,无疑更是一个强有力的阻碍。
大皇子背后有皇后曹氏及安国公府的支持,一旦登基为帝,曹氏一门一家独大,必将对宰相们的地位构成威胁。
“大皇子的母族势力庞大,恐怕不会轻易听从我们这些老臣的劝告。”
崔相公长叹一声,至此,三为宰相的意见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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