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煜决意御驾亲征的消息，如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朝堂之上，原本各怀心思的大臣们，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无人再出言反对。
这并非全然出于对秦泽煜威严的畏惧，而是因为他们心中各自盘算着更为复杂的利害关系。
秦泽煜虽以狠绝著称，但初登大宝，根基尚浅，对大虞王朝而言，尚未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
一旦他在战前遭遇不测，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与宗室，便又找到了“掌控朝纲”的契机。
毕竟，秦泽煜膝下虽然有一子，却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奶娃娃。
若秦泽煜不幸身亡，他们便可推举这稚子登基，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顾命大臣，这无疑比面对秦泽煜这位强势的成年帝王更为有利可图。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大臣，甚至已经开始暗中盘算：若秦泽煜真的战死沙场，是应该推举皇子即位，还是在宗室中另择一人过继为储？
毕竟，先帝尚有几个儿子在世。
秦泽煜端坐龙椅之上，目光如炬，俯视着整个朝堂。
他虽无法洞悉每一个人的心思，却也能从细微之处捕捉到些许端倪。
呵呵，这些家伙，妄图等朕身死，便来瓜分朕的天下？
真当我那聪慧过人的清清是摆设吗？
秦泽煜心中暗自冷笑，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即便自己在战场上遭遇不测，清清也定能稳住京城，掌控朝堂。
否则，他又怎会放心大胆地御驾亲征，将后方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清清打理呢？
“这些人啊，长得丑也就罢了，心思还如此龌龊！”秦泽煜在心底吐槽道。
他向来以颜值自傲，在他眼中，除了妻儿，其他人皆是又丑又蠢的货色。
此刻他表面上却端庄肃穆，内心却在疯狂吐槽：“不过，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如此想，倒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他们不会再阻拦朕出征！”
秦泽煜敢肯定，这些人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积极支持他。
毕竟，打仗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粮草、军械、马匹、运输的民夫以及参战的将士等多方面的准备。
大虞朝这些年虽然平稳，但统一天下后，南朝的赋税、粮食等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运往京都。
尽管南北间的运输线过长，耗费的时间和人力颇多，但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就目前而言，大虞朝的国库迅速充盈，足以支撑秦泽煜与突厥展开一场大战。
当然，后续南朝的问题还需要解决，但秦泽煜并不担心。
除了自己和朝臣，他还有最可靠、最贴心的伙伴——清清。
洛清清凭借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出色表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让秦泽煜对她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秦泽煜相信，迁都之后，清清定能为他提出一个绝佳的解决粮草运输的方案。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京中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便是编订《氏族志》。
为了这件事，世家们几乎要吵翻了天。
什么规矩、什么礼仪，什么世家的矜持与骄傲，在真正关乎家族利益的问题上，都变得一文不值。
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已经算是基本操作了，破口大骂也屡见不鲜。
最夸张的是，为了自家的评级，好几个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臣，竟然在大殿上挽起袖子打群架，拿着笏板互相敲打。
当场被撕破官服、被笏板敲到脑袋的事情时有发生，秦泽煜却看得津津有味。
而那些勋贵、寒门们则个个呆若木鸡，心中暗自嘀咕：这就是世家风骨？怎么跟传说当中的完全不一样？
世家们为了争夺一等世家的地位，几乎要闹得不可开交。
想要进入一等的世家拼命挤破头，而原有一等世家则打死不让位。
想要把某个“对家”降等，势必会引来对方的猛烈反扑。
为了一个排名、一个等级，那些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都变得如同疯子一般。
在这场混乱中，洛家却显得格外安分。
洛宏作为家主，虽然心中也想着为洛氏争取更高的地位，但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儿，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洛宏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自己家主的地位。
为了得到世家们认可，洛宏甚至想跟崔家、王家等做交易，同意他们被评为一等世家。
毕竟，洛宏虽然没有实权，但他毕竟是陈郡洛氏的家主啊。
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对于曾经的洛氏还是非常推崇的。
洛家愿意松口，清河崔氏、太原王氏等新兴的北朝士族就有机会位列一等。
洛氏就像是编制外的专家，虽然没有太多的权利，却也有着重要的建议权。
洛家的态度，在世家阶层中还是颇具影响力的。
洛宏暗地里与崔、王等几家接触，试图达成某种默契。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狠、更决绝。
洛铎逾，这位陈郡洛氏的嫡支子弟，竟然郑重其事地拿着奏疏，站到了队列之中。
正当王、崔、郑等几大重臣又因为《氏族志》而争吵不休时，洛铎逾挺身而出。
“臣洛铎逾，代表陈郡洛氏，自请降等！”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朝堂上炸响。
原本还如同菜市场般嘈杂的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郑御史作为《氏族志》的总编纂，听了洛铎逾的话，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走出队列，来到洛铎逾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洛铎逾？”郑太傅轻声问道。
“正是。”洛铎逾从容不迫地行礼，规矩、礼仪一丝不苟。
“你可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郑御史追问道。
“当然！”洛铎逾回答道。
“那，你可知你如此做法的后果？”
降等啊！
从最顶级的世家跌落为二三流！
虽然还是世家，但第一与末等之间的差别，可是天壤之别啊！
郑御史出身世家，家族的荣辱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实在无法理解洛铎逾的做法。
“知道！但，洛铎逾坚持！”洛铎逾腰杆笔直，如同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柏。
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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