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剑华神色一动：“你说秦冰冰？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嗯，这个稍后再说。让我想想，武术教练，地方大哥，警方背景，美女富商的弟弟，年轻人，你身份还挺多的嘛。”
杨洛无奈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主动上门自首。”
欧阳剑华会意地一笑。
正因身份多，所以牵涉也广；牵涉一广，羁绊就多。正因自知这一点，杨洛没办法肆无忌惮地和欧阳剑华对抗。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大可以选择任娜娜欺负而不还手，我明白这女儿的脾气，她是不会挑大事端的，我自然不会对你采取什么行动。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教育’我女儿？”欧阳剑华话锋一转，旁侧试探。
杨洛深吸一口气，道：“第一，我不会忍受任何无理由的侮辱；第二，因为不能如此，我兄弟一直代我承受大小姐的欺负，我同样不能容忍这一点。”
欧阳剑华若有所思地道：“等等，你是说因为娜娜欺负了你的兄弟，所以你不得不出手？”
“确切地说，是我兄弟的女儿，也是大小姐的同学。”杨洛加了一句。
“让我想想，之前我说到哪儿了？嗯，有胆色，不愚蠢，而且重义气，看来我已经发现了你三个优点。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咱们谈谈下一个话题。”欧阳剑华饶有兴趣地看着杨洛，“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句话出了杨洛的意料，他不由一怔，皱眉道：“这个似乎不该由我来考虑。”
欧阳剑华哈哈一笑：“没事，你可以看作我逗你玩儿，大家说点闲话调节一下气氛。”
杨洛对欧阳剑华彻底刮目相看，把心一横，肃容道：“最好的结果，欧阳先生不但不怪我，而且夸我做得对，并且约束大小姐，让她以后不再随意欺负人。一般的结果，欧阳先生对我略施征戒，不约束大小姐，也不再深入追究我冒犯大小姐的罪过。最坏的结果，欧阳先生立刻叫人把我剁成肉泥，然后找人把我北街给挑了，再设法搞垮我姐的事业，让我彻底家破人亡。”
欧阳剑华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转头问旁边那年轻人：“你觉得我会选哪一种？”
年轻人略一踌躇：“第三种。”
杨洛顿时心一沉。
“什么？！”欧阳剑华失声大叫，“为什么？”
年轻人再一踌躇：“第二种？”
杨洛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肯定是猜的！
欧阳剑华也笑了起来：“江政，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猜不出我会选哪一种？”
年轻人迟疑道：“难道老板要选第一种？”
“算了，问你也白问。”欧阳剑华露出一个被气死的表情，“这三种暂时我哪一种都不会选，我们谈谈下一个话题。”
杨洛意外道：“还有话题？”
欧阳剑华轻松地道：“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当然要多聊聊。江政，叫人送两杯茶上来。”
杨洛失声道：“你不会是要跟我秉烛长谈那么夸张吧？！”
欧阳剑华理所当然地道：“我有话题，你就得陪我谈下去，怎么你有意见？”
杨洛大叫道：“太有意见了！我这还准备回家去陪我女朋友吃饭呢！为了今天这事，我已经从八点推到了十一点，再耽搁下去，我晚饭就变成夜宵……啊不，说不定就变成早餐了！”
欧阳剑华奇道：“你还没吃晚饭？怎么不早说？江政，让厨房送几样糕点上来。”
那年轻人答应一声，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才关门回到原位。
杨洛看着对面的中年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今天是不准备把我放回去了。”
“那倒不会，聊完了，我选完处理的方式，你可能离开，当然也可能再也不用离开，总而言之，不会特别久。”欧阳剑华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杨洛恢复正常，沉声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让我来提出一个话题。”
欧阳剑华打个“请”的手势。
杨洛紧紧看着对方眼睛：“欧阳大小姐是你的至爱，为什么不让她住到这里？”
旁边的年轻人也不禁微微色变，显然杨洛挑了个绝对不该提的话题。
果然，欧阳剑华容色一凛，半晌始道：“这个话题没趣，换一个。”
杨洛干脆地道：“好，欧阳先生正当壮年，身边应该不乏女人，为什么只有大小姐一个骨肉？”
旁边的年轻人脸色大变，显然这个话题比刚才那个还不该提。
欧阳剑华脸色一沉，又是半晌才道：“这个话题更没意思，再换一个！”
杨洛想了想，再道：“好，大小姐尚未成年，欧阳先生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居住？要知道她的母亲已经不在，现在父亲也不和她住在一起，这将对大小姐的性格和人生产生负面的影响。”
啪！
欧阳剑华拍案而起，怒道：“你脑袋有病是不是？怎么找的话题全他妈是让人厌恶的？”
杨洛神色丝毫不变，淡淡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觉得大小姐很可怜，身有重疾，而且孤苦伶仃，尽管有足够的物质财富，却没有得到足够的父母关爱，换了我是你，绝对不会让她陷入这种情况中！”
欧阳剑华气得胸口起伏不停，怒瞪着杨洛，却没有说话。
杨洛一无所惧地看着对方，却没人看到他背心隐隐透出的冷汗。
这一招兵出险着等于是在走钢丝，如果安然走过去，就是平坦大道，但是如果一个不小心，结果就是粉身碎骨。
屋内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年轻人大步走到门口，开门接过佣人送来的茶点盘子，关门走回书桌边，将东西放下，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原位。
欧阳剑华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把大盘子里的一杯茶端了起来，仰头一口而尽，其后才有点心灰意冷地坐回椅上，道：“这种话题没意思，我来提话题……”
杨洛静静看他，没有说话。
欧阳剑华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颓然道：“你赢了，我现在什么话题都没兴趣了！”
杨洛等的正是这个时机，立刻道：“有一个话题你一定感兴趣。”
“闭嘴！”欧阳剑华有点恼羞成怒，“你这小子根本不会说人话，我本来大好的心情全让你毁了！还想让我饶了你？你不会说点好听的讨好我一下？尽他妈找些不该说的来说！”
杨洛理也不理他，自顾说下去：“我能帮大小姐补上精神上的缺憾，让她摆脱现在的境况，过得开心、幸福！”
欧阳剑华一僵，过了十几秒才沉声道：“你凭什么说娜娜过得不开心？”
杨洛浑身一松，彻底放下了心中高悬已久的大石。
只要欧阳剑华的回答不是追问，那杨洛下一个反应就是立刻设法抓他为质，先逃出这地方，现在当然是另外的情况。
“我以前的工作让我擅于察颜观色，短时间内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大概情况。一个幸福而开心的，会有满足感，会对一些事宽容，会喜欢笑。遗憾的是，这几个点大小姐一个都没有。”杨洛毫不讳言。他这本事是从任务中自学来的，特战队的任务有不少的准备工作需要在敌人之中完成，如果不能从敌人表情中获取信息，不但不利于信息的取得，有时甚至会让自己陷入生死险境之中。
欧阳剑华面容终于有所变化：“你有什么办法？”
“我只有六七成把握，”杨洛慢慢地说道，“但我会尽力一试，唯一的请求，就是请你把今天我做过的事全都忘掉。”
欧阳剑华冷冷道：“没有十足把握，你以为我会让你试？”
杨洛冷静地道：“我不敢肯定，但是人的精神非常重要，如果有缺憾，迟早会对人生产生恶劣影响，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我相信作为一个父亲，欧阳先生不会希望大小姐走上那条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能让大小姐过得幸福的可能性。如果我猜错了，那就算我倒霉，任凭处置。”
欧阳剑华沉着脸瞪着杨洛：“你的办法是什么？”
杨洛一字一字地道：“把大小姐交给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还你一个笑容灿烂的欧阳娜！”
欧阳剑华双眉深锁：“把我女儿交给你？”
“而且在这一个月内，你不能主动联系她。”杨洛说得斩钉截铁，“我确信她在你身上能看到不好的回忆，所以要让她摆脱以前的情绪，就必须先截断让她不开心的源头，直到她有足够的心理承压能力，敢于面对并决定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欧阳剑华断然道：“这绝对不行！从小到大娜娜没有离开过我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现在，我也是一周至少见她三次。我是她爸，她绝对离不开我这么长时间！”
杨洛微微一笑：“要是欧阳先生担心的是大小姐方面，那这件事不妨分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算是尝试——在我安排下，她一个星期内不会要求见你。如果做不到，这事算我失败，要杀要剐还是要怎么的，都由你处置。”
屋子里又静下来，气氛紧绷得像快断的弓弦。
过了足足一分多钟，欧阳剑华瞪着杨洛的眼睛才厉芒渐失，淡淡道：“好！这事我答应你了！”
杨洛大喜：“事不宜迟，这事明天立刻开始，但是启始阶段我需要欧阳先生予以一定的配合。”
“可以，”欧阳剑华决断已下，回答得也干脆起来，“明天起，一个星期时间，如果有问题，后果你自己知道！”
杨洛胸有成竹地道：“不明白我也不敢做这个交易，请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不过我得事先声明，一个星期以后要是大小姐还是没想主动联系你，那你不能怪我，只能怨你自己没给她带来足够的相信理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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