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儒再不理睬他们,转身看向林州的官员,朝一人拱了拱手:“孙大人,你认为乱世当用严刑,因此要加强连坐惩处,还要追溯既往。但老夫看到你的小舅子三年前欺辱少女,如若依照你所说,你又该如何自处?”
随后,又看向另外一人:“陈大人,三年前有个案子,老夫昨日看后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陈大人说一说,那妇人享受着富贵荣华为何还要杀夫……”
被点了名的官员都惊了。
短短的一日,三年前的案子都翻出来了?
这是人做的事吗?
裴玄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林州有崔仲儒和楚从城坐镇,暂时能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但昭华的事迫在眉睫。
慕容煊昭告天下。说昭华勒死简后,气病淮帝,大雍所有州衙这几日都收到了海捕文书。
黑市中甚至挂出十万赏金,求昭华的项上人头。
当时崔仲儒在昭狱门口斥责是慕容煊恶行,听到之人毕竟有限,更不会迅速流传出京城。
“主子,有人在泗州看到了简后。”破云轻声回禀。
“先不要告诉昭华。”裴玄垂下眸子,眼眸中沉了下来,看着站在角落中的一人。
他昨日刚回林州,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就到了。
脚程未免也太快了。
除非,有人早就为他设好了圈套。
他若不抓昭华,很快就有谣言传出,说他抵抗朝廷,意图造反。
但他若抓了,又有人跳出来说他负心薄幸,根本不配为一州州牧。
“张大人,”他朝那人唤道,“你且随我出去一趟。”
被点名的张文远一怔,追上裴玄的步子。
快到隆冬,寒风一吹,直灌进人脖子里,张文远被冻的一个哆嗦,却也不敢问,只跟在裴玄身后。
裴玄走的不紧不慢,穿过几条街,就看到州衙大牢,门口四个衙役站着。
张文远心口“咯噔”一声。
脚下刚动,就听到裴玄清朗的嗓音在他头顶传来:“张大人,有一文书,还需你亲自解惑。”
张文远看着将他围在当中的衙役,脸皮抽了抽。
他做的事情就连妻儿都瞒着,裴玄昨晚刚回林州,两眼一抹黑,不会这么快察觉。
他安了心,随裴玄走了进去。
他被带往暗室,可等了快一个时辰,还没有人来找他。
他终是坐不住,起身就往前走。
“张大人,你去哪儿?”黑暗中,突然响起男子说话声。
嗓音低沉,在黑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更显的有几分阴冷。
“哦,是裴大人啊。”张文远转身看到裴玄手中的文书,轻轻笑了起来,“下官只是坐的腿脚有些麻了,想活动活动。”
“腿脚麻了?”裴玄扬了扬眉,“还没到时候。”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张文远一怔,他刚想争辩,脚边就出现一双黑底金丝靴。
“张大人,我昨晚才回林州,但你前日却收到了文书,消息可真够快的。”裴玄说的不紧不慢。
张文远心口猛跳,却立刻镇定下来,勉强笑着说道:“裴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历来公文文书都走官署,下官也是昨晚才刚收到。”
“是吗?”对面的人轻轻的一笑,“可这是什么?”
一张黄纸飘落在他面前,那是他表叔字。
他松了口气:“我表叔赌输了银两,向我借钱,难道这也不可以?”
“自然可以。”裴玄一笑。
一股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张文远突然想到,瞪大眼睛追问:“我表叔人呢?”
“被我杀了。”
张文远打了个寒颤,顿了好久,他才问道:“你竟敢滥杀无辜,你为何要杀他?”
“他是东辽的探子,难道不该杀?”
“东辽?”张文远心中生出恐惧。
难道不是太子给他的密信,让他表叔带给他的?
和东辽有什么关系?
“耶律古率先逃出京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嗓音清冷,犹如冰封江面上吹来了一阵风,却令人发寒。
“本官已为你的表叔,寻了一处好地方做埋骨之地,你既这般关心他,不若一起作陪?”
“大人,我以为这是太子送来的。”张文远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他想起了裴玄人屠的绰号。
就连京城两品高官,该扒皮的扒皮,该抽筋的抽筋,他也从不手软,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文书?
他磕头如捣蒜:“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
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身子已经被人按住,嘴巴也被人堵住,全身动弹不得。
外面寒风嗖嗖,裴玄走出了大牢。
他的目光看向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
他的眼眸如冬日的寒冰,叫人寒到心里。
“一切才刚开始。”他淡淡开口,头也不回离开。
翌日清晨。
张文远在湖中不慎失足落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州衙。
崔仲儒听后,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手段未免狠了些”后,再没有说话。
反倒是在旁的楚从城,一拳砸在桌上,冷哼一声:“便宜了他们。”
裴玄的敲山震虎,让所有林州官员都看到了他的手腕。
隐藏在暗处的密探东辽间谍,全都不敢再轻易出手,生怕自己也成为水中的冤魂。
昭华公主的流言,也悄无声息的被掩了下去。
那此时,神色匆匆的破云被碧螺叫住了。
这是碧螺第一次主动叫他,破云兴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眼前的小女娘一直低着头,怎么都不说话。
破云觉得她长得真是好看,只盯着她看。
碧螺一抬头,就看到他笑得像个憨子,耳根瞬间红了。
想起昭华的吩咐,她艰难的正要开口,就听到昭华在唤她。
她松了一口气,抬脚就跑。
“主子,你唤我?”碧螺有些心虚,声音很小。
“再不唤你,地都要被你看穿了。”朝华轻轻开口,“着实也难为你。”
话音一顿,她继而说道,“关于马车,我另想法子。”
“都是奴婢没用。”碧螺心中一惊,正要下跪,却被一双玉手搀扶起来。
“我不是心软,我只觉得,如果我逼你用了美人计,那我同裴婉若又有何区别?”
“可是,您的肚子可瞒不了多久……”碧螺恨自己没用,眼眶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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