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奶奶说,她和白更明很有缘分,都是春分那天生的。

    不过白更明比她早生些年。

    也不知这个些年,到底是多久,反正白二奶奶说按辈分和年纪,小孩少说也得叫他一声叔叔。

    裴小孩看她应该是老糊涂了,白更明比她还矮一点点,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又怕猫又怕猪哪儿像个叔?

    她实在不乐意让别人再这么占她的便宜。

    “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生硬的找了个由头,裴小孩就从大殿里出来了,南瓜和猪肚它们一反常态,不晒太阳,也不吃草了,紧紧的跟着她,又一声不吭,好像还有点哆嗦。

    “很冷嘛?”

    裴小孩摸了摸猪血,它身上的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中午了,日头正好,她身上湿淋淋的,只觉得凉快,猪血身上摸着和她差不多,不冷不热的正好。

    南瓜一点水都没沾到,怎么一个个看着都那么冷?

    这身体,真差。

    裴小孩洗了一瓢干净的莴菜和果子给白二奶奶她们吃。

    又从废墟里拖出条很脏的被子,给自己和南瓜它们坐,怪脏的,但她们也没多干净。

    白更明像是傻了,捏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果子顿在那里,隔着斗笠,裴小孩都能瞧出他的呆样。

    “这个果子还没熟,要用吞的,不嚼就会好很多了,就像这样。”

    裴小孩扬起脑袋,吃给他看,咬一口,就抻下脖子咽下去。

    “你要小点口,不然会被噎到。”

    她还贴心的嘱咐了一句。

    白更明掀开一点斗笠,红彤彤的小圆眼睛,疑惑而震惊的看着她:人真是太可怕了,什么都能吃的下去。

    裴小孩看着他尖尖的下巴,红眼睛,白里透红的肌肤和须眉皆白的精致模样,就忍不住瞧的更仔细些。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只穿着衣服的大白老鼠呆滞的坐在那里,爪子上还爪着半个果子。

    歪着头,胡子还耸动着,毛发里还有若隐若现的银光。

    就一眼,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老鼠,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裴小孩僵硬的低下头,咔嚓又咬了一口果子,嚼了两口,酸而涩的汁水,在嘴里蔓延开,难吃的人面目扭曲,好像牙都要倒了。

    她龇牙咧嘴了半天,什么都顾不上了,待味道散去,她悄悄的又瞄了一眼。

    没了,还是那个人,就是格外好看些。

    她就说嘛,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老鼠,果然是看错了!

    裴小孩心里舒了一口气,才发现白二奶奶和白更明正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神色看着她。

    “怎么了?”

    裴小孩边问,边接着吃,接着咽。

    白二奶奶摇摇头,拿着一个果子慢慢的嚼着:“没什么。”

    白更明忍不住道:“你的胃口可真好!”

    什么都吃的下去。

    “师父她们也常这么说,”裴小孩还以为是夸她呢,骄傲道,“能吃是福嘛。”

    白更明闻言,神色更复杂了。

    吃这种东西,也叫福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他不理解,但他不问,娘说了,言多必失,出门在外,要假装自己和常人一样。

    白更明心一横,缓缓把果子递到嘴边,视死如归的咬了一口,学着她吞下去。

    不行,他做不到,还是好难吃,可她都吃了,要不然就坚持一下?

    白更明:算了吧,这个人它不做也罢。

    趁着她没注意,白更明摄过一只猪,掰开它的嘴,就把果子扔了进去,然后在裴小孩看过的瞬间,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摸了摸猪的脑袋:“吃吧,你喜欢就给你了,我不太饿。”

    裴猪肚动都不敢动一下,听他这么说,只能哆哆嗦嗦的嚼起来。

    裴小孩:“猪肚,你怎么能抢别人的果子吃!太过分了,你这个坏小猪!”

    白更明红着脸,轻声细语的:“没关系,你不要生它的气,它还小,难免馋一些。”

    “你人真好,”他这么说,裴小孩就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了句:“你等一下。”

    然后就跑了。

    白更明心头一跳,有点不好的预感。

    裴小孩也没叫他的预感落空,抱来一堆果子,不由分说的塞进他怀里:

    “拿着吧,吃不完的你可以带着路上吃。”

    白更明:……

    他看向白二奶奶:娘,救我!!!

    白二奶奶慈祥的笑着:“更明,这是小师傅的一片好意,你就好好的收着吧。”

    “可是……”

    “这些果子虽然青涩些,可放几日就会熟了。”白二奶奶打断了他的话。

    裴小孩没看出两个人的眉眼官司,很有兴趣的问道:“真的嘛?”

    白二奶奶:“真的,生果子,找个罐子放一放,或是放在米里,过不了多久就会熟了,虽然没树上结的好吃,不过这样就不必等了。”

    裴小孩:“我没有米,等我找到罐子就试一试。”

    “这里有罐子嘛?”白更明看她除了这水瓢,就没有一件全乎东西。

    “有的,”裴小孩说,“后头有个地窖,我师父她们在里头存了好几只腌菜的罐子,回头我去搬上来就好了。”

    那个啊。

    白更明眸光一闪,心道:别惦记了,地窖都被占了,还提什么腌菜罐子,它们没把你吃了就不错了,那群黑耗子,神智蒙昧,就知道乱来,可是一点儿规矩都不讲。

    连它在这儿挖的地穴都被占去了,要不是娘怕它走了邪道,早些年在上头设下了禁制,你们早就遭殃了。

    现在也没好哪儿去,眼看就要被啃破了。

    唉,这事说来也怪它,它要是不贪玩,那灵核也不至于被它们占了去,本以为还要几百年才能长成呢。

    谁知道这么快,一条灵脉才能出几个灵核啊,想想被它们啃掉的那些,它就心痛!

    正经百八的修行了几百年,还不如它们啃那几口,连个鼳鼠都能劫它的糊。

    最后居然……便宜了一只猪!

    白更明想想就气!

    早知道它还等什么,直接吞了就是了。

    天知道,它去找娘的时候,被哥哥姐姐们笑成了什么样!

    白更明摸着猪的手,渐渐收紧,一不留神就拽掉了一撮毛。

    ‘敢叫就吃了你!’白更明传音入密,恶狠狠的威胁道。

    裴猪肚:……

    “啊?”正听白二奶奶说果子怎么弄好吃的裴小孩扭过头,“你要吃什么?”

    糟糕!妖术又失灵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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