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祠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一口黑锅结结实实的扣了下来。
连年纪最长的刘典仪都劝他说:“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有话好好说。”
天呐!冤死他得了!
到底是谁有话不好好说啊?
她说哭就哭,他还得哄着,完了还得受这种污蔑。
他们俩到底谁欠谁啊?
他这是个自己找了个欠账的还债,还是给自己找了个活祖宗?
张奉祠闷闷不乐,坐哪儿生了半天的气,路过的狗都得被他骂上两句。
在张奉祠家里舒舒服服的,补了一觉的小孩,倒是很开心,挑着两个大食盒往莲音台送饭去了。
漂亮的飞鸣叔叔今天也很漂亮。
和戏班的人在院子里咿咿呀呀唱着什么,小孩也没听太懂,可等他们唱完了,还是立马就拍起了巴掌:“好!”
黄啭噗嗤一声就乐了起来,跑过来问道:“好什么?你听懂了嘛?”
“没呀,”小孩怪实诚的,“我听不懂,但也觉得好,可见是真的好,你们刚刚比划的好漂亮。”
黄啼很高兴:“你真有眼光,大家都说我们跳的比唱的好。”
黄啭:“呆子,这种事是能说出来的嘛,多丢人啊。”
他们是唱戏的,最紧要的自然是唱了,光身段好有什么用啊,这又不是跳舞。
黄啼后知后觉道:“是了,我忘记了。
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们会被赶走的。”
他看向小孩一本正经的嘱咐着。
黄啭:……
“你真是我亲哥嘛?为什么我觉得不是呢。”
黄啼大吃一惊:“原来不是嘛?可咱们长得怎么一模一样?”
小孩:……
小孩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就很蠢了,原来还有更蠢的嘛?
戏班的人本想走过来,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扭身就到别处去了,个个都很忙碌的样子。
只有飞鸣凑过来了,摸了摸正怀疑身世的黄啼和黄啭,示意他们去一边玩儿,看他们跑开了才和小孩说道:
“小丫头,别听他们乱说,唱的不如人就是不如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次能到王府里头来,也是走了大运,哪天不能待了,也不会是这个缘故。”
毕竟请他们来,就是图他们身段好,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和她说了。
飞鸣提起一个食盒,沉重的分量叫他轻轻蹙了蹙眉头。
小孩听的似懂非懂的,也不在意那些,看他皱眉,便体贴的问道:“沉嘛?我来拿吧。”
飞鸣避开她的手,将另一个也提了起来:“不算沉,我拿吧,你若是不忙,也进来坐一坐,喝盏茶再走。”
唱戏的行头也不轻,唱唱跳跳的也是个体力活,这点儿分量对飞鸣来说不算什么,他皱眉并不是因为这个。
给屁颠屁颠跟进来的小孩沏了盏茶,他才问道:“怎么又是你来呢?原来那些送饭的小厮和仆妇呢?”
他其实更想问她,王府是不是没有人可使了,非要一个小丫头担着十几个人的饭走来走去。
可他知道不能这么问,只得把涌到舌尖上的话咽回去。
小孩闻言有点羞臊,含糊道:
“他们……在忙别的,我想来他们就让我来了,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嘛?”
飞鸣看她那闪闪躲躲的眼神,忽然有一点儿……明悟了。
弯唇笑了笑:
“没,可你不累嘛?”
小孩摇摇头:“不啊,我力气很大的!”
垫脚石的能力虽然很坑人,可它也切切实实的让小孩的力气变大了许多,也好事儿了许多。
看飞鸣不大相信似的,小孩指着上一拨会杂耍的江湖人,留下的石锁道:“真的,我可以拿好几个这个的。”
飞鸣还未开口,小孩已经把最大的石锁抱了起来,扔的老高,然后又接到了手里:“看,我是不是没有骗人,食盒比这个轻多了。”
飞鸣都看呆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快放下,别伤着自己。”
力气再大,那玩意儿砸到头上也不会好受的。
除非她还会什么铁头功。
飞鸣:“你是原来住在这的江湖人嘛?”
小孩:……
“我不是,我是个异人。”
飞鸣:“啊,我知道那个,官府的人一直都在招募异人,听说还给钱呢,不拘出身性别,就是做奴婢的去了哪儿。也可以销了奴籍,你怎么没去呢?”
小孩听出他是好意,也据实相告道:“我以前是在军营里待过一阵子,可后来我疯了,只好离开了,安长史把我带到这里做了契奴,也算个营生,赚些钱也好生活。”
飞鸣有些惊讶道:“疯了,我看你神智清明,不太像疯了啊。”
虽然扔石锁什么的有点儿……但她行为举止也算是有条理,怎么看也不想疯了。
小孩抓了抓脸道:“我也觉得我不像,可是总有个我幻想出的人和我说话,这怎么也不能说是正常。”
飞鸣并没有就这个刨根问底,只是露出些惋惜的神色,劝慰道:“离了军营也好,那种地方难免刀光剑影的,太危险,还不如踏踏实实的给人做事呢,你爹娘也和你一起来了嘛?”
小孩:……
就不能不问这个嘛?说起来好麻烦的。
但是都说到这里了,不说又不好。
所以小孩还是把自己曲折的身世,讲了一遍,连在这边发生的种种事都说了许多,最后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大一些了,还完了债,也攒够钱了,就带着南瓜和虞大娘去帝都找我师父她们。
哦,对了,我刚刚有说过南瓜嘛?那是我养的猫,脸扁扁的,不太好看,但很可爱,好多人都喜欢它,大家总喂它吃东西,所以把它喂的很胖,肚子软软的很好摸,你喜欢猫嘛?
我可以把它抱来给你看,大厨房的厨娘们不太喜欢它,因为它掉毛,可能会把饭食弄脏,但我可以偷偷抱进来,再把它送出去……”
小孩太喜欢飞鸣了,看到他就有好多话想说,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说的喉咙都干了,才意识到飞鸣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微笑倾听变成了有些恍惚的木楞,好像在怔怔出神似的。
小孩闭上嘴,捧着晾凉的茶喝了一大口,觑着飞鸣的脸色道:“是我的话太多了嘛?”
飞鸣还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小孩也难免有点尴尬了,挠挠头。
转念一想,要是有人一气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自己也肯定会走神的?
“哎呀,你们也该吃饭了,我就不打搅了,碗筷放那儿就好,我过会儿再来收。”
小孩自己找了个台阶,说完了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能没趣的走了。
她还不来了呢!
小孩有些生气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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