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岑准备发球。
“等下!”
苏唯喊停,“鞋带掉了。”
她低头整理鞋带,呼吸起伏剧烈。
方才唐岑连拿下几球的时候,她已经整理过一次鞋带,不过那回是为了打断他的气势。
当然也没有打断成功。
“再拖延也没用,”唐岑和她站得近,用她一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早输一分钟和晚输一分钟的差别,还不如速战速决,你好早点死心。”
但苏唯这回是真的鞋带松了,被他这么一说,脸上火辣辣的。
她抬头看他,只觉得额头挨打的地方更疼。
“继续。”她不多解释,又气又酸。
父亲苏文泓已经累得满身大汗,她实在惭愧。早知道不跟他比赛。
她赢了,能去梁工那里;他赢了,要的又是什么?
他没提。
那他下狠手图个什么嘛!
苏唯的心乱了,步伐也乱了,不小心被唐岑钓到了边角,露出一个大破绽。
唐润之迅速抓住机会回击,苏文泓只得从后场冲上前救球。
跑动过于勉强,回击太弱,唐岑一步到位,球拍在网前高高扬起。
就在她的脸正前方——
要输了。
这一下暴扣落下,球大抵要砸在她脸上。
而她的脸会肿成猪头,叫他看了笑话。
苏唯仓皇捂脸,凶猛的挥拍声划破虚空,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发生。
羽毛球在网的那一边落了地。
“您还好吧?”
唐岑抛下球拍,来到球网这边,扶住了苏文泓。
苏文泓跌倒在方才接球的地方,神色痛苦,没有起身。
“爸爸!”苏唯这才注意到突发情况,紧张地跑上前,“怎么了?”
“好像拉伤了。”苏文泓按着右腿。
唐岑伸手探了探,摇头道:“不是拉伤,应该伤了骨头。”
“不至于吧,”苏文泓挥挥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休息一下就行。”
“恐怕比您想象中严重,”唐岑伸手轻按了一下苏文泓的左膝盖,“这一只也受伤了。”
苏文泓果然又皱起眉头,看上去很疼。
“那怎么办?”苏唯慌了,紧张地抓住了唐岑的手臂。
她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唐岑顿了顿,抽空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落下,在她抓紧他手臂的手指尖处轻轻一点又逃开,忽然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冒犯了。”
他给了苏文泓一个公主抱。
三个人都傻了眼。
苏文泓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运动咖,身高体重都在平均值以上,此时竟然在自己的主场,被球友的儿子、女儿的相亲对象、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唐岑,眼都不眨地从地板上打横抱起。
“这个、小唐…”苏文泓最先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不明红晕。
“您别动,我送您去医院。”唐岑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副尽在掌握的淡定。他一手托着苏文泓的后背,一手搂着苏文泓的腿弯,一米七八的苏文泓在他怀里,显得还挺娇羞。
只额间和手臂上鼓动的青筋,暴露出抱起苏文泓并不容易的事实。
“对,对,快送你的岳父大人去医院!”唐润之第二个回过神来,准备上来帮忙。
“你去收拾东西。”唐岑蹙眉,打定主意不回应唐润之说的任何胡话。
他又转向苏唯:“你去开车,钥匙在老地方。”
“好、好。”苏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慌张地赶到他背包边,从外袋取出钥匙。
唐润之在一旁看着,嘴角疯狂上翘,根本压不下来。
一车三人很快到了医院。
急诊医生的判断与唐岑一致,苏文泓被送进了x光摄片室。
拍片的门关上,苏唯缓了口气。
同样缓了口气的还有唐岑,他不动声色地甩了甩酸胀的双手。
苏唯看见了,低声道:“感谢。”
唐岑面向摄片室,没说话。
“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你卑鄙的策略,只把球打给我爸爸一个人,欺负他是老人家跑不动才导致的。”苏唯又道。
唐岑扭头看她,她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他二话不说,直接掉头走了。
苏唯一肚子闷气没处发,气得坐立难安,在原地转来转去好一阵,最后干脆一头栽在墙上。
“额头不疼了?”唐岑很快回来。
苏唯应声回头,眼前晃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是个鸡蛋。
“拿着。”唐岑又道。
“干什么?”
“滚。”
苏唯差点原地爆炸,唐岑已把鸡蛋轻轻放在她额间受伤处:“滚鸡蛋消肿。”
就不能一句话说完?
苏唯气鼓鼓地伸手,夺下来一看,又气笑了:“有没有常识?要剥壳的。”
“我以前用的都是没剥壳的。”
苏唯顺口嘲笑:“谁教你的?有点可爱。”
“可爱?”唐岑眼神飘忽,嘴角浅浅地勾了勾,明显是想到了某个人,有种宠溺的味道。
在苏唯的印象中,这是唐岑第三次笑。
她忽然就不想探究了。
苏唯转向唐岑带回来的另一件大东西:“这是轮椅?”
唐岑点了下头:“总不能一直抱着苏教授,免得他尴尬。”
苏唯心道你既然知道他尴尬,还抱了一路。
不过也正是唐岑抱了一路,父亲才能这么顺利地就医。
“谢谢。”她不情不愿地道。
“说到底,苏教授这个情况是我卑鄙的策略导致的。”唐岑连抬杠也说得冷淡。
苏唯的脸色黑了黑,小声道:“你真记仇。”
唐岑点了点头:“我向来睚眦必报。”
苏唯不甘落后:“我也很记仇的。”
唐岑转过脸看了她两秒。
她不服气地看回去。
“我不会帮你剥鸡蛋壳。”唐岑态度坚定地道。
/
一连串检查加治疗,等流程全部跑完天色已晚,唐岑开车送打着石膏的苏文泓和苏唯回家。
到了家里,李蕙兰见了两父女,又是数落又是心疼,最后想留唐岑吃晚饭。
“不麻烦阿姨了,”唐岑礼貌地拒绝,“我晚上还有事。”
苏唯瞄了他一眼。
“告辞。”唐岑不接她的目光,留下一些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补品,转身离开。
一家三口目送他消失在巷子的拐角,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小唐不错。”李蕙兰难得言语精炼。
“哪里不错,”苏唯反驳,“是他让爸爸受伤的。”
“不能这么说,”苏文泓不同意,“竞技比赛,愿赌服输。自己不注意受了伤可不兴怪对手。何况也是小唐抱我去医院的,他为了我的事出了很多力。”
苏文泓又陆续说了唐岑许多好处,李蕙兰听得津津有味。
苏唯没插话,望着苏文泓腹诽,他只是抱了抱你,你就倒向他。
转念一想,自己和父亲其实半斤八两,只被他抱一抱就缴械投降。
手机震动,苏唯从兜里掏出来看。唐岑通过了她的转岗申请,下周开始,她就是梁工项目组的人了。
竟然。
终于。
愿望达成,苏唯忽然觉得烦躁。
是因为输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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