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唐岑很不想做正人君子。
做君子则有理性有束缚,不做则不必有。
那么他就能听从心意,欺身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堵住她的嘴,让苏唯把那些不该说的不该问的全部吞咽回去。
当然他也不能堵得太死,否则会错失她因受不住而溢出的呜咽,少去一份曾叫他头皮发麻的快乐。
但很可惜,他在她面前是个君子,这是他的偶像包袱,得竭尽全力维持住。
“赢仕科技的处理,”唐岑听见自己一本正经地说话,避开了她的问题,“你去问问组里有经验的同事,有些话不合适由我说。”
“噢。”傻姑娘的注意力回到工作上,没有刨根问底。
唐岑深呼吸,速速赶人:“快去吧。”
苏唯离开办公室,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各自感慨逃过一劫。
回到工位,苏唯一脸倒霉地望着满脸坏笑的黄乐乐。
“二审,”黄乐乐回答她的问题,“一审过了还有二审,不是大事,别慌。”
苏唯:“二审?”
黄乐乐:“嗯,项目不会因为你一个疏忽就没救了,放心吧!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本来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能走到现在纯粹靠运气。”
苏唯没有被安慰到,沮丧地道:“我就是个草台班子。”
黄乐乐:“别这样说,是人就会犯错,下次注意就是。哎,说到底,这事情是宋仁同不地道。”
苏唯不解地看着他。
在黄乐乐的眼里,既然不是大事,就应该处理完了或者拿了方案再去汇报,而不是一开始就跳到大老板面前去把责任撇清,在背后捅队友一刀。他甚至想到,如果这件事情的负责人不是苏唯而是他,他要是被宋仁同这么有心无心地一搞,怕是再也不会被重用了。
他庆幸地笑了下,对苏唯道:“没什么。这个事你还可以问一嘴,若是另一个被告也没出庭,那就更妙了。”
苏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事儿说完,黄乐乐忽然换了种眼神看她:“苏唯。”
“?”
“岑总欺负你了么?”
不知是黄乐乐的表情太揶揄,还是语气太八卦,苏唯总觉得他问得别有用意。
“没有。”她说。
“哭过了?”黄乐乐坏笑着,“不然眼睛至于红成这样?”
苏唯想说挨骂当然会哭,可转念一想,别说挨骂,他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
她说黄乐乐看错了。
黄乐乐看她时像只狐狸,显然不相信。
也不怪黄乐乐会这么想。
其实唐岑在工作中的习惯是,不管谁捅了篓子,他都只找组长或主管,这些平日里或刻薄或强势的管理层们,无一例外都是心惊胆战地走进总监办公室,灰头土脸地走出来,再回到自己的地盘把闯祸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那天,电话打到公出的梁工桌上,黄乐乐说她是“天选挨骂圣体”,要她“记得给岑总一个笑脸,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然后把她推进了唐岑的办公室。
唐岑见到她时脸上的寒气比千年的冰窟还冷,开口第一句话是,“梁正浩越来越出息了”。
苏唯就笑。
他望着她许久,轻骂她“傻姑娘,被人卖了还笑”,然后满脸无奈地上前教她分析工作。冷淡归冷淡,详细也很详细,像个操碎了心的冷面老父亲。
苏唯想,这样的唐岑,怎么会是他们口中那个难相处的、可怕的工程部总监呢?
但很快她又找到理由,猜测大约是因为自己顶替了组长的挨骂机会,而梁工领导的一组向来业绩斐然,才被唐岑另眼相看、嘴下留情了罢。
十一放假前,苏唯“卷铺盖”回了趟家。
明面上为了回家清洗寝具,暗地里为了帮了小文一个忙。
小文的母亲这个国庆节来湾城,没地方住,她便腾出自己的床,偷摸地让给了小文的母亲。小文为了感谢她特地请吃午饭,两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她听了小文妈远程催婚了小文一小时。
挂电话的时候,小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说“我妈妈有些操心”。
苏唯立马表示理解。
饭桌上,李蕙兰正在做同样的事。
“你跟那个小唐,到底约得怎么样?现在月底了。”李蕙兰严肃地查问进度,大有不约就没收她被子、再也不给她回宿舍住的架势。
苏唯早有准备:“我们约过了。”
李蕙兰不信:“那怎么没见你说?也没看到发朋友圈?照片呐?不是敷衍我的吧?”
接连的追问下,苏唯淡定地停下筷子,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了一张双人照。
大块石料铺就的地板上,阳光照出两个人影,仔细看能辨出是一男一女牵手而行。即便只是影子,也看得出男人高大挺拔,女生玲珑窈窕,是苏唯和唐岑去约会那天,她偷偷拍的。
苏唯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怎么样,好看吧。”
李蕙兰眉头皱得更深:“这算什么?”
“双人照。”苏唯面不改色。
苏文泓也凑上来看了眼,笑了:“拍得还挺艺术。”
李蕙兰最烦这两父女站同边,这让她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李蕙兰道:“什么艺术,我看就是随便拿张照片敷衍我,为了能离家出走,搞这么一出。”
被母亲直接否认,苏唯不说了,默默地将手机藏到身后。
苏文泓见了连忙道:“你别瞎给小唯扣帽子,她们俩去约会的事是真的,是我亲自约的。”
李蕙兰听了苏文泓的话,更不高兴:“你亲自约?那你怎么不亲自去?”
“我”他怎么好去?
李蕙兰又道:“而且我质疑一下怎么了?拍双人照正脸都不敢露一下,搞得跟地下情似的!”
苏文泓急了:“你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低俗”
李蕙兰也急了:“我低俗?那你当初看上我,你又能是个什么高雅货色”
眼看着父母又因为小事吵起来,苏唯赶紧埋头吃饭。
吃过饭李蕙兰跳广场舞去了,两父女按惯例喝饭后茶聊聊天,一家人掩住耳目,当做无事发生过。
苏唯喝过第三杯茶,看了眼时钟,又看了眼苏文泓,还是决定在妈妈回家之前先跟爸爸说一声情况。她放下杯子,专注地盯着苏文泓。
“有话就说。怎么啦?”苏文泓问。
“爸爸”,苏唯斟酌着词汇,“我觉得我跟唐岑可能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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