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在夜色中奔跑,紧紧地夹着小提包。
打开梁工命运大门的钥匙就在她的小提包里,她自然加倍紧张。
那是一个信封。梁工已经失去与唐岑接触的所有机会,只能请求她亲自交给唐岑或白澜蓝,并叮嘱她绝不可以私自打开。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梁工说,“我也不想你知道。”
苏唯缓缓地点头,经历了在桌底听到二组长和三组长的隐秘之事以后,她发觉这个世界远比她想得要难,人与人之间的坦诚是珍贵的品质,并非每个人都配拥有,那么梁工有秘密也很正常。
梁工看到她的眼神,脸上挂不住,不得已解释道:“我不想害你,也不会害岑总。你知道了内容有害无益,但对岑总而言却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顿了顿,他坦白道:“当然,对我也非常有用。它可以救我。”
“我相信你。”基于梁工平日的为人,也为了报答第一次见面时对她的照顾。
她说:“我会送达。”
梁工说:“拜托了。”
于是,她一个人逆着下夜班的人群奔跑,来到唐岑位于科技园中心区的套房。
开门的人不是唐岑。
白澜蓝画着淡妆穿着家居服,对她的到来露出了适当的惊讶。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后者明显更没底气。
白澜蓝打量着她,正装,匆忙,头发乱了,显然不是约好的到访。
“我住在这里啊。”“岑总…呢?”
两把女声又一次同时响起,苏唯的话被白澜蓝的盖过了,她愣在原地。
他们,住在一起吗?
苏唯再一次打量白澜蓝,家居服不会骗人,拖鞋也是女款,穿旧了的。
白澜蓝任由她看,嘴角弯弯地道:“你找岑总?”
苏唯想起自己的使命,迅速压下心里那些有的没的,应了声“是”。
“他出去了,”白澜蓝更愉快了,“现在不在屋里。”
苏唯瞟了眼门缝,沉默着。
白澜蓝随她往屋里撇了眼,笑了,将门打开得大些:“不信你进屋来看看?”
大门对着玄关,玄关边的衣架上挂着白澜蓝白天穿的外套。
和唐岑的挂在一起。是住在一起吧。
“我不进去,”苏唯微微后退,“我只是有重要的事找他。”
“什么事?打电话了吗?要我帮你联系他么?”白澜蓝倚在门框上,话里话外俨然女主人模样。
要是电话能打通,她也不会来找套房找他了,这个地址还是她做助理的时候偶然知道的。
她也一早知道白澜蓝住在公司附近,却没想到是这种“近”。恍然间,苏唯想起白澜蓝说过,“小山哥哥会照顾我一辈子”。
是她想的那种“一辈子”么?
如果是,他之前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说?甚至于今天下午他还当着她的面又一次赶走了白澜蓝?
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住在一起?
唐岑这波操作,她看不懂。
曾经,她很笃定唐岑和白澜蓝之间没什么,可这一刻她忽然动摇了。
见苏唯沉默,白澜蓝好心地掏出手机,自顾自地拨号,没通。
“关机了,”白澜蓝将手机屏展示给她看,“我也没办法。你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我帮你转述吧,他今晚会回来的。”
苏唯掂了掂小提包,十分犹豫。
“还是说,你想到家里等他?”
苏唯咬住了唇。一股酸涩泛上心头。她以为自己和唐岑说清楚之后自己已经放下了,以为这大半个月的不见面是习惯了,以为今天在他身边的心跳加速只是小概率事件…
可当白澜蓝说“家里”两个字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洒脱。
她想快点走掉,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不能。
“我在门口等他。”苏唯低声道。
不管如何难受,她还有使命。她要把信亲手交给唐岑。
她又对白澜蓝道:“你不必理我,关上门就是。”
“我还打算招待你来着,”白澜蓝抱臂看着她,“不要就算了。我也不知你为何对我这么大敌意。相比之下,吃亏的是我,我都没怎么你呢。”
见苏唯不说话,白澜蓝又支起身子道:“行吧,那你等着吧,小门小户的姑娘总是相信眼见为实的。之前我也说过让你‘且看’,想来你不看到结局是不会甘心的。”
“我是真的有重要物件要给他!”苏唯辩道。
白澜蓝看她的眼神诉说着不相信。
苏唯欲言又止。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向白澜蓝澄清,明明之前她都懒得理会,拒绝与白澜蓝谈论唐岑的任何。
她厚着脸皮站在门口,本已做好了等待到底的打算,电话忽然响了。
是李蕙兰打来的。
“小唯,妈妈活不下去了!”
一声凄厉的哭腔从电话破壁而出,占领了整个宽敞的走廊。
苏唯吓坏了:“妈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蕙兰不管不顾,只哭:“我在这个家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任由你们这样糟蹋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不想活了啊!”
“你别急!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苏唯掉头就跑,按下电梯,忽然想起自己的使命。
她只犹豫了一秒钟,迅速掉头冲到白澜蓝面前,飞快地掏出信封:“白助,这封信今晚请务必交给岑总!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文件!”
白澜蓝也不拖沓,站直身子捏了捏信封,满脸严肃地问她:“里面是什么东西?钱肯定是不行的。”
这份谨慎和专业让苏唯感到心安。她想起梁工的交待:“白助也可以打开看的。”
白澜蓝露出放心的表情,双手接过了信封:“知道了,你放心吧。赶紧回去,路上小心。”
苏唯感激地看了眼白澜蓝,匆匆忙忙地跑了。
科技园路窄车堵,苏唯又一路狂奔一公里往地铁站,路上差点被的士撞上,幸好车开得不快才没出事。
她一路狂奔回家,打开大门时哗啦啦地响,竟是推过了一地的碎碗。屋里的灯都灭了,苏唯小心翼翼地跨过玄关的脆瓷片,轻声呼喊:“妈妈?”
“在阳台。”
平日极重视修养的苏教授吐了口烟,将烟头摁灭在木质的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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