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
从回信息、掀被子、起身到穿衣穿鞋，从大卧室到空置的房间，整个流程苏唯大约只花了几秒钟。
而那一头也没多等，几秒钟内，视频申请发了过来。
苏唯用手指梳了梳额发，倚靠在窗边接了视频。
屏幕还黑着，唐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下午好啊，睡美人。”
苏唯将手机放在窗台的支架上，捧着脸道：“晚上了。”
“晚上了？哇，这么漂亮。”唐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碧蓝无云的晴天。
苏唯欣赏了一会儿：“你夸的是我，还是我新买的灯？”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你说呢？”
苏唯压紧了脸颊，笑得颧骨根本放不下来。
自从有过一次裹在被子里打视频的失败经验，苏唯每次跟唐岑打视频，都要先自我整理一番，务必以最好的状态入镜。逐渐发展下来，连身后入镜的“布景”都要照顾一下，于是这间明明空置了那么久的房子，反倒越来越干净精致了。
搞“装修”的时候，小文笑她有“偶像包袱”，苏唯红着脸接受。谁不希望在男朋友面前美美的呢？她自问没有唐岑在各种死亡角度靠颜值生扛镜头的松弛感。她还是很在意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许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直到挂电话，苏唯也没有提起今天的烦心事。
唐岑远在地球背面，又有他自己难办的工作，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她也不想这些烦心事占了他们俩之间的时间。
“快去睡吧，”聊了很久，唐岑提醒她，“你眼皮都打架好几次了。”
“我想再聊一会儿。”
唐岑吃了口迟到的午餐，笑她：“这么黏人。要不你买明天早上的机票过来？”
“我明天还要上班。”
“把事情丢给别人吧。”
苏唯有些心动。遇事本能逃避是人之常情，但即便她困得不行了，尚有一丝坚持：“你别拖我后腿。我要上班。我爱上班。”
上班让她觉得自己有价值。
听了她的话，唐岑笑了好一会儿，这一个月以来，他的笑容大约比他前二十几年加起来的笑容还要多：“行吧，那你回被窝去接视频好不好？睡着了也不至于感冒，不能影响了你重要的工作。”
苏唯两只眼皮挣扎了一会儿，满心不舍伴随着对刚才放纵的愧疚：“不行。算了，已经聊了很久了，我还是去睡吧。”
“好。苏唯，晚安。”
他的声音柔软又缠绵，苏唯真想钻到屏幕里、飞到他身边去，最终还是忍着，掐了视频。
带着唐岑的声音入睡，苏唯睡得很香。
她做了个浅浅的梦，梦里她穿着睡衣真的飞到了异国他乡，披散着头发、丢下工作的一切，毫无心理包袱地伴着唐岑穿过奇山异水，玩乐间，她笑得特别开心。
但梦境只是梦境，她的人生在现实。没有翅膀，她要奔跑。
周末加班，苏唯连轴转了几天，文静与她保持着沟通，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倾斜。可到了周一，噩耗如晴天霹雳。
“出售？什么叫出售？”
小安在电话里也很着急：“就是超充桩，展会上有人全部买下了。听说，要装在新区的一个大厦下面。”
“怎么可能？”苏唯不敢置信。
经过测算，主题公园已经是最合适使用超充桩的场景，即便如此也只能使用两根，纵观整个湾城，哪一栋大厦的人流量能负担得起六根超充桩的运营？
小安：“是真的。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展会上的爆点，已经上新闻了。”
苏唯打开手机看，果然今天凌晨出了新闻。买方没露脸，很神秘，只说是要支持新能源产业发展、布局湾城，成为这里第一个超充桩场站。
再一看，报道新闻的媒体，是圣域传媒。
居然是丰慈的公司。
苏唯冷笑：“第一？哪来的第一给他？他们买回去又如何，铺线、建站、调试都需要时间，我们这周就能上了，他们怎么跟我们争第一？”
小安顿了顿，明显压低了声音：“我也搞不清楚。但我们总工已经跟过去了，说是要亲自监督调试，不要我了。苏唯，你说，我是不是被人边缘化了？”
“你别乱想，”苏唯安慰了小安，自己却越想越不对劲，“小安，如果重新生成一组超充桩，要多久？”
小安毫无保留：“从零到有，45天。赶工的话，30天。但岑总要是亲自监督着，我觉着25天可以。”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下周上不了。”
小安“嗯”了一声。
苏唯算了算：“买方如果现在申报，加上建设工程大半个月，安装测算一周，算起来，时间差不多。”
小安：“听起来是差不多。
苏唯：“可即便我们跟他们赶在了同一天，他们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在大众眼里，‘第一’还是他们的。”
这就是“嘴巴”的可怕之处。丰慈先下手为强，组合拳打下来，她们很被动。
“我们只能比他们快，”苏唯想，“小安，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两个初代机？我记得你说过，初代机和量产机，差的只是造型和调试。我们能不能交付初代机？”
小安有些犹豫：“还有些别的差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那能调吗？时间要花多久？”
“十来天吧，”小安更加为难，“不过总工不在，初代机我一个人可能搞不起。”
苏唯叹了口气。
“除非把我师傅请回来。”小安说。
“你师傅是谁？”
小安也叹了口气：“是谁也不重要了，反正你不认识。他是个教授，姓易，今年去世了。噢，我在葬礼上还看到了岑总，没敢上去搭话。”
苏唯惊讶间，小安又道：“其实，岑总来应该也行。不过他是总监，比我们总工的官儿都大，比咱们研究院院长还要有排场，不太可能为了咱们的小项目，来帮忙做调试吧？苏唯，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苏唯皱了皱眉。
小安遗憾地道：“其实我也蛮想拿这个‘第一’的，在政府颁发的牌子下留影的，多光荣啊！不过回头想想，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我这种小萝卜头呢？总工大人知道有这种荣誉以后，马上就亲自上了，啧，也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
苏唯想了想，心虚地道：“小安，你先别急，还是保持工作状态。这件事情，我总之，你先等我两天。”
苏唯不敢托大。
要她去跟唐岑提这种份外的要求，还真得用尽全力做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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