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站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的注意力停留在钟欣欣关于唐岑的那句话上。
随后,愤怒、悲伤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望着唐岑,这个曾经以为无比熟悉的男人,此刻却仿佛变得陌生起来。
“是这样吗?”她定定地看向唐岑。
他不说话,便是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拿项目的成败去赌肖朗的去留?”苏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泛红,眼神中满是受伤。
唐岑沉默不语,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眉头紧锁,那冷峻的面容上似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裂痕。
苏唯心中的失望更甚。
文静觉察到事情不对,向肖朗使了个眼色。
肖朗会意,上前拉了拉苏唯:“人家还要比赛,我们别在这里”
“你也知道,对吗?”苏唯又望向肖朗,“你的工作机会,被人系在我们的项目上。”
唐岑被那个“我们”刺伤,冷笑一声。
真是亲疏立判。
文静轻叹了口气,主动搂住苏唯,在她耳边道:“岑总的手受伤了,我们处理下再说?”
苏唯随她的提示看见了唐岑红肿的拳头。这是他揍肖朗揍出来的。
愤怒、暴力、隐瞒,这些她以前从未想过能和唐岑有关系的词,竟然一一摆在面前。她无法遏制住心里的猜疑,和这些猜疑带来的痛苦。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处理完伤口再说。
“散了,都打球去!”文静见苏唯同意,喝退围观的人。
众人离去,肖朗拍了拍钟欣欣,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摇晃,轻轻“额”了一声。
苏唯敏锐地回过头:“你怎么了?”
肖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
但苏唯已经注意到了,肖朗的腿似乎受了伤,尽管他极力掩饰,但步履的摇晃还是被她寻到了痕迹。苏唯问道:“肖朗,你怎么受伤了?”
肖朗依然是那幅开朗模样:“没受伤,可能刚才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别管我了”
苏唯明白了。
唐岑先动手,手上已然伤成那样;肖朗这个挨打的,从一开始就被唐岑掼在地下,一定是狠狠地伤了腿。
苏唯看了眼唐岑,抿了抿唇,转头对肖朗道:“别说了,我先陪你去医院吧。”
说罢她挣脱文静,几乎贴着唐岑的面掉了头,搀扶着肖朗就要走。
唐岑的身体微微一震,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挽留,却还是没有开口。他的脸色冷得像冰,整个人几乎冻住。
“我跟去看看。”文静拍了拍他。
唐岑留在原地,大部队离开,白澜蓝趁机走到唐岑的身边,攀住了他。待苏唯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白澜蓝向唐岑展示她摔伤的手肘,而唐岑只低着头,并没有推开。
医院。
肖朗伤得不轻,处理了外伤以后,在急诊室休息区等医生来接骨。文静打发不动钟欣欣,只好自己去跑缴费办事,而钟欣欣围在肖朗身边叽叽喳喳,终于开心了。
在钟欣欣嘘寒问暖的间隙,肖朗看了眼远处的苏唯,轻声叹了口气。
“欣欣,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弄点吃的,好么?”
“好!”肖朗本人开了口,钟欣欣义不容辞。
嘈杂的急诊室等候区,座椅上的肖朗遥遥望着角落里、频频看手机的姑娘。
他掏出手机,给苏唯发微信,【在等我的信息?】
苏唯抬起头,与他的眼神相撞。
肖朗给出最标志性的笑容。
苏唯磨磨蹭蹭地在肖朗身边坐下,望着他的腿,低声道:“抱歉。”
肖朗的眼神暗了暗,他并不希望苏唯帮唐岑道歉,但他脸上还是笑着的:“我又不会告他,我才不是那个坏蛋!”
苏唯看上去依然心情沉重。
肖朗:“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知道,你是怪我,怪我没告诉你项目了绑定我的工作的事。确实,这个事情我早早就知道了,没有告诉你,是我错。”
苏唯:“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是怪你。”
肖朗:“那你别这样难过。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可苏唯的情绪还是低落。
肖朗看着苏唯忧伤的侧脸,没办法了。他几次把话题引开,宁愿苏唯怪他隐瞒,哪怕发脾气也好,这样,起码她的心思落在他身上。
可苏唯还固执地待在自己的思维里,想的一直是那个人。
肖朗叹了口气,还算于心不忍,出声安慰道:“唐岑有他的苦衷。”
苏唯苦笑了一下:“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做出这些事?他怎么能不告诉我就做出这样的事?”
“大约怕你担心。他可能不想让你觉得有压力。”
“不想让我有压力?隐瞒只会让我更痛苦!肖朗,那个赌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却瞒着我一个人?”
肖朗没想到话题以这样的形式回到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还记得岑总上台,宣布我们新kpi,我给你送折纸小青蛙的那天吗?”
“是那天定的赌约。傅志良的老婆姓汪,汪家是圳能充的股东,也是傅志良的后台,所以,即便岑总的能量很大,他却不能直接把傅志良赶出公司。”
“所以他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冒险”
唐岑以工程部的新kpi为诱饵引雄心勃勃的股东丰慈入局,以苏唯和傅志良各自手中的单子为赌注。只是丰慈和傅志良心术不正,不好好做自己,硬要抢苏唯手里的活计,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赢,则傅志良离开,公司两大最赚钱的部门获利;输,则肖朗走人、工程部丢脸,但挤走了待在苏唯身边的潜在对手。只要赌约保密,苏唯被蒙在鼓励,那个人,总是不输的。
苏唯愣愣地道:“而那时,他能让你免于牢狱之灾,所以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肖朗却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喜欢岑总,但也要为他说句公道话。你记得吗,他并没有告诉我是他救的我。这是个阳谋,他知道,就算是个坑,我也会跳。”
肖朗一如既往笑得善良纯真:“他布局巧妙,是他的能耐;我甘愿冒险,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我还是没想到,后面他为了赶我走,宁愿放着傅志良不管、放着公司业绩不要,指示白澜蓝去把项目的关键告诉傅志良罢了。”
若爱的天平开始倾斜,眼看着喜欢的姑娘对别人越陷越深,谁也不保证能永远正直坦荡。
也许唐岑也不例外。
苏唯回到宿舍,独自坐在冰凉的床铺上。她感觉自己的背上有千钧重的包袱,将她压向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出路。
下铺,苏唯按着脸,封住低低的抽泣。
上铺,小文睡着了,呼吸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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