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剩下的船只晃晃荡荡,里头昏黄的水将岸上的人影映照得并不清晰,这叫陶斯言产生片刻的恍惚,这艘破船能顺利地将她们带到蕉城吗?
这一点,还得从清晨时分的一场对话开始说起。
经历过一晚上的好眠,林此霄简直是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而对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陶斯言和钟雨仙,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倦意,尤其是陶斯言,白净的皮肤更是明显极了,好似熬了几个大夜来不及休养生息一般。
“你们俩,这是干吗去了?”
“唉,一言难尽……”钟雨仙拿手捏了下鼻梁,想让脑袋变得清醒一些,但奈何作用不大,最后还是陶斯言递过来一只鼻通,猛地嗅到那股子薄荷香气才总算是好受许多。
“你还记得春年的妹妹吗,她又有些睡不着觉了。”
陶斯言在说起这话时,言语比较谨慎,免得招来旁人误会的眼神,不过林此霄之前有处理过类似的情况,当即就点点头,说道:“小孩子性子都比较躁动,白日里喜欢跑跳,晚上自然是不能安生的。”
他这话大概是用来安慰家属的,只捡了些简单的词汇来说明情况,在陶斯言看来,要是再不继续解决的话,会让症状越发严重。
“昨晚,阿妹就是让我带着她去找了春年一趟,毕竟是亲人,总归好说话一些。”钟雨仙回忆般地解释起来。
当时,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接到陶斯言的电话,还觉得是自个儿在做梦呢,直到对方即将找上门来,她才赶紧翻身起床。
“我的大小姐啊,您又是想干吗?”
钟雨仙好不容易料理完家里的琐事,以为能睡个安稳觉,却没想到陶斯言一来就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急匆匆地说道:“我好像又看到那小姑娘在街上晃悠了。”
“真的吗?”钟雨仙愣了片刻,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在外面闲逛确实有些麻烦,尤其是春年妹妹还有点梦游的症状。
“我还能骗你不成。”陶斯言觉得有些无奈,她指了指帆布包里的一些辅助治疗用的工具,轻声说道:“这事耽搁久了不好。”
于是钟雨仙也不再追问什么,先是领着陶斯言去找到了春年。
随着沉重的木门被敲响,院子里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待在门口的陶斯言心情稍微有些紧张,毕竟她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应该是有些奇怪和冒昧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段,生怕别人会将她赶走。
这时,墙角的一个小洞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留给猫猫的门。”
钟雨仙扣着手上的倒刺,小声解释道:“我们这里还蛮喜欢猫的,好多户人家都有在修门户的时候,专门留个小洞。”
一般喜欢猫咪的人,心地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下陶斯言稍微心安了许多。
没一会儿,木门被人从里打开了道缝隙,接着露出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来,大概也是才被吵醒,眼皮都还粘在一起呢。
春年揉了揉眼睛,对着眼前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钟雨仙赶紧看陶斯言一眼,在其示意下才说道:“你家大人呢,我有些事情要商量……”
春年露出一些疑惑,余光却扫向站在一旁的陶斯言,赶紧展现出灿烂的笑容。
“我记得你,之前在宗祠里看到的漂亮姐姐。”
这下彻底勾起了春年的不愉快回忆,他瘪着嘴,缩回了半个脑袋,瓮声瓮气地问道:“该不是又有什么东西被盗了吧,我可一直都在家里待在,哪都没去……”
他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确实有些沉闷。
陶斯言赶紧摇头解释,“你别多想,我们只是想问问小雅的事情。”
小雅便是春年的表妹,最近家里忙着做生意,没时间照顾她,便让春年的阿妈一起带着。
没想到,小姑娘到了陌生的地方,就忽然开始梦游起来。
春年之前在钟雨仙送小雅回来时,就听到一些风声,现如今更是表现得好奇极了,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听到才小声说道:“她该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吧?”
一般人要是运势不好,去拜拜后还真的会有些倒霉。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春年家都避免让小雅到处乱跑的缘故。
可是,事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好转。
陶斯言摇晃着脑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我的艺术疗愈不是在治疗疾病,而是在治疗人性。”
两道目光齐齐锁定在她的脸上,随后不解地说道:“那我们又能够做什么?”
这也是钟雨仙比较关注的事情。
虽然她也很想跟着陶斯言一起胡闹一整夜,可明日还有不少的活动在等待着她,一旦某个环节出现差错的话,那整个活动都会受到影响。
普渡仪式,对于整个闽南地区的人民都是意义重大的,这一点不用强调,钟雨仙也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我已经让小雅在房间里等待我们了。”
原来陶斯言这是先斩后奏呢,春年似懂非懂地往院里看了一眼,那微弱的光亮一直没有熄灭过,于是他点点头,拢着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你们等我会儿,我去跟阿妈说一声。”
望着他欢快奔跑的身影,陶斯言莫名有些感慨,她说道:“看来春年和他阿妈关系一定很好吧。”
“唔,我也说不上来。”
钟雨仙有些疲乏地打了个哈欠,一边伸懒腰一边解释道:“我们这的阿妹阿仔对阿妈的感情都很深厚,不过也有少部分人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她的眼角泛起了雾气,不知是太困导致的,还是其他的缘故。
对于家里的情况,钟雨仙提得不是太多,她只有在争取充当兼职导游的时候会介绍一两句,有些人看到她沧桑、暗沉的肤色和干巴巴的皮肤,总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位依姆一定是为了补贴子女才会出来劳作。
虽然性质差不多,但事实又相差很远。
陶斯言忽然有些失忆,她好像忘却自己有没有问过钟雨仙的年龄,对方总是“阿妹”地叫着,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你到底多大了?”
这次陶斯言没有再回避,而是看着钟雨仙的脸,直接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很多时候,你遇到事情都表现出一种十分熟练的状态,可对于沈芝明、林此霄和我的称呼,又有些不对劲。”
之前在社区办公室闲着无事做,陶斯言也八卦了下沈芝明的情况,自然知晓这人已经二十五岁,那由此可以判断钟雨仙的年龄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大。
陶斯言十分真诚地伸出手:“以后,直接叫我小言就好了。”
“这……”钟雨仙的手微微颤抖,她感觉腿脚也有些发软,好似什么秘密被人戳穿了,可此时并不觉得尴尬难堪,兴许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恶意吧。
两双手轻轻地握在一起,钟雨仙感觉好像是在触碰一堆雪花,生怕温度稍微高点对方就融化了,她赶紧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感慨地说道:“你的手,真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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