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咸味的海风轻抚脸颊,再加上船只遇上波浪时而晃悠一两下,使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先前船头被弄脏的地方特意叫了几个水手,帮着提了些水,拿着墩布狠狠地冲洗一番,周围人虽然有些议论,但好歹没有再闹出差错。
陶斯言闲着没事干,呆在窗户旁看热闹,刚好身旁经过手上带着文身的壮汉,她眼前一亮,赶紧拉着钟雨仙问道:“这难道也是船上的规矩?”
跟周围宣传了很久旅行社游玩项目的钟雨仙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息时间,自然显得有些懒懒散散,她先是点头,找林此霄要了几个柑橘在手里。
轻轻掰开,那清新,又带点酸味的橘子味道,让人忍不住开始流口水。
“是啊,船上的人都觉得鸡和猪能给人带来幸运,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文身……”
说起这事,钟雨仙还觉得不好意思,羞涩一笑道:“我以前追赶潮流,也想去闻一个可爱的图样,只是刚一走到文身铺子门口,一见那漆黑的胳膊,再听到如此昂贵的价格就赶紧跑路了。”
“嘿嘿,要是真有文身,那就考不了公啦。”
沈芝明忽然插嘴说道,同时捞起衣袖,十分自信地展示着肌肉并不明显的胳膊。
“自从上次扮演完三太子后,我就还想着再来一回,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到这里,他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陶斯言将林此霄给推了出去,故意打趣般地说道:“这不是还有林此霄嘛。”
只要文衡殿还在,以后绝对少不了游神仪式的。
想到这里,沈芝明眼里更是增加了几分信心,一定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虽然船上没有什么信号,不过陶斯言还是带了个耳机用来听歌,里头正好播着《y sunshe》,男子舒缓的歌声,渐渐让众人浮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一闭上眼睛,好像就看到了南京大道的梧桐树,枯黄的叶子,白鸽随着音乐台的悠扬歌声而四处飞舞,转一圈只要13分14秒的摩天轮。
那个夏天再次重现,陶斯言莫名地叹息一口气,声音很轻,没多少人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林此霄离她位置很近,神情复杂地抬眼看一下。
整个人就继续投入和沈芝明讨论接下来的安排,作为专业人士,他们需要拿出更为合理的说辞去劝说别人,至于陶斯言和钟雨仙,随意发挥就好了。
一路上,周围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可快到蕉城码头反而安静许多。
有好几个人裹着纱巾的大妈扶着栏杆站好,将手放在眼皮上遮挡住炽热的阳光,有些迟疑地发问道:“啊呀,那是咋啦?!”
“是啊,你们快看前面……”
七嘴八舌的动静引得甲板上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集中精力往前看去,有视力比较好的,正一脸惊奇地说道:“好像是有新船要下水。”
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可大家好像真的闻到了那股子庆贺的鞭炮燃放后的硝火味道,一个个喜滋滋地说道:“看来今天还是蛮幸运的嘛,还能免费看个表演。”
一般来说,新船入水都会请上许多人举行剪彩之类的活动,顺便再请一些媒体人来帮忙拍照写一些新闻报道之类的,可眼前的这艘船,总给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相比较其他人打算下船之后,去找这艘新船合影的架势,陶斯言就显得冷静许多。
她看了看上头的“丰收号”,总觉得这几个大字有种油漆未干的即视感。
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达蕉城码头。
不过,远远地看到一道身影正向这里奔跑,他的步伐有些凌乱,好像是晚点的旅客即将赶不上船只了,于是扯着嗓子拼命大声喊叫起来:“等等啊!”
一路上,身上的行囊掉了不少在沙滩上,他也顾不得捡起,只是伸长手臂向着前方挥手。
随着“呼噜噜”的提醒声,船只正缓缓停下,边缘还散发着不少雾气,水手们拿起梯子,小心地架好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护送游客们下船。
经历几小时的漂流,总算是到岸边,陶斯言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才想起她那个薄荷色的行李袋还在行李架上没有带走,于是就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恰好与那个慌张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方顾不得与陶斯言道歉,直接从她身旁快速经过,目标就是那艘新入水的船只。
“真是没有礼貌!”
陶斯言觉得有些被撞疼了,正想抱怨一两句,没想到松开捂着的胳膊,才发现上头居然沾染了一些鲜红油漆,就好像一滴血泪掉在白净的棉布裙上。
“哎哟喂,小言,你没事吧。”
钟雨仙已经将自己的棕色背包整理好,然后又一只手拎起行李架上的薄荷色行李袋,正想去找陶斯言,哪知她呆呆地留在梯子旁,身边还有不少人在等待着呢。
“不好意思哈。”钟雨仙赶忙替她表达了歉意,拉着陶斯言走到了一旁的空地,这才疑惑地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眼看一双手在自己面前挥舞了几下,陶斯言回过神来,一脸无奈地将手摊开。
“啊!怎么会受伤?”
钟雨仙就好像是一只被踩着脖子的大鹅,扯着嗓子叫嚷了几句。
这动静引得后头的沈芝明和林此霄也赶紧赶了过来,颇为关心和担忧地询问着两人:“出什么事了……”
“嗐,没啥问题,就只是一些油漆罢了。”
陶斯言想要习惯性地撩一下碎发,却因为手上的油漆只能作罢。
瞧见她这样,林此霄便好心提醒道:“离这不远就有洗漱的地方,我带你过去处理一下吧。”
“嗯,好吧。”陶斯言幽幽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之前那个撞了她还没有道歉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人群之中也并不明显。
“我们就在这等你们回来。”钟雨仙指了下行李,她和沈芝明特意选了个有路标的位置站着,免得待会儿人回来找不着。
蕉城码头的洗手间离地有些距离,陶斯言一边走着,一边有些烦躁地晃悠着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将身上的衣服给弄脏了。
“没事,待会儿用冷水冲洗一下就好了。”
林此霄见她露出为难神情,就声音温和地劝了几句。
“嗯?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对这些事情很了解吗?”陶斯言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希望对方能多吐露一些,她隐隐感觉,到了蕉城之后,林此霄就像是打开了封禁一样,变得更为接近原先的他。
尽管陶斯言并不清楚最开始的林此霄是怎样的,但总觉得这样沉默寡言,一脸沮丧,保持低迷状态的人是绝对不能演奏出精彩绝伦的哪吒鼓呢!
回想起初相遇时,他身上带着的那一些惆怅和周围人的议论,或许,离开了漳州文衡殿的束缚,他才能是自己吧。
一路上,陶斯言想了很多事,也没有留意已经到了洗手间门口。
“太好啦,总算是到了。”她欢呼一声,直接将外衫脱下扔在洗手盆旁,然后自顾自地拎着行李袋进去更换衣服。
洗手盆里还有些未流尽的水滴,慢慢浸湿了那件沾染油漆的外衫,很快,奶油色的水盆上出现了几多鲜红的“蘑菇”,油漆味道也在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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