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简直是不合道理啊!”台下的依伯想都没想直接摆手拒绝,隐隐有种怒气未曾发作。
不过他身边的依姆此时却是得到了启发似的,忙点头附和道:“小林说得没错,我们参赛了,就算是助手,那也应该有个名字才对!”
组团前来参赛的依姆们纷纷响应起来,这叫周围人顿时脸色一变,不再像之前保持退让的态度,而是主动跳出来,用手指着林此霄和陶斯言的鼻头斥责道:“没有天理,简直是败坏了风气!”
这一声声的责骂,像是给依姆和阿妹们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她们皆是皱眉站出来,对那些发问的依伯们反问道:“阿伯,说话要讲良心的啊。”
是谁每日除了要完成规定的训练任务,还在负责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海澄小镇的依姆们除了没有出海打渔之外,其余事情都处理得漂漂亮亮的,那是前来游玩的旅客们都公认的事实。
一番争论,叫台上的沈芝明无奈地叹息一口气,赶忙拿着话筒制止道:“好了好了,这一点确实是主办方出现失误了,我会监督大家把奖杯重新给印制一批……”
确认完毕后,在场的女性们都欢呼起来。
陶斯言趁机靠近林此霄说道:“我看,这次的冠军非你莫属了。”
不仅是她这样认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那一个名为“阿妈”的木雕,实在是太打动人心了。
林此霄浅浅笑着,语气里装着欣喜,但眼神却有些失神,他说:“不过,即便是这样,我其实更希望她能成为‘自己’。”
在家是“女儿”,出嫁是“妻子”,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就是“阿妈”,可“自己”却是很难做到的……
随着“砰”的一声响,天空中绽放出无数道彩色的线条,同时还有大量的金粉掉落,一颗颗就像是耀眼的星星。
陶斯言微微抬头,下意识地伸出手,就在那一刻,林此霄忽然将手握住,随后展开露出其中一条漂亮的银手镯。
如同小鱼般顺滑、流畅的曲线,加上雕刻的手艺不错,更是显得格外精致。
“等我以后存着钱,再跟你换一个黄金制成的手镯。”林此霄腼腆地笑了笑,他显得不太好意思,尤其是身旁还有人察觉到了这一幕之后开始起哄。
陶斯言微微挑眉,故作为难地说道:“你不是说过,无功不受禄嘛?”
“我。”林此霄有些着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可陶斯言的表情有些难以琢磨,他以为是不喜欢,就抿唇说道:“没事,我只是想送你个饰品而已。”
对于陶斯言这类出身富裕的大小姐,曾见识过不少精美的饰物,可没有一条是由林此霄亲手打造的,对于眼前这根好像小鱼一样的银手镯,她十分喜欢。
“唔,那我就收下咯。”陶斯言忽然伸出手,她看着有些呆愣的林此霄,催促道:“怎么,难道不需要帮我带上吗?”
在那一瞬间,林此霄好像又回到了初见陶斯言时的样子,她依旧是带着一些任性和刁蛮,说话也挑剔极了,傲慢的姿态压根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帮了众人许多忙,甚至也教会了林此霄什么是“爱”与“成长”。
“好啦,比赛都结束多久了,你们就不要在原地腻歪了好吗?”钟雨仙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开口说话就显得有些怨怪,眼神也直往陶斯言瞅着。
“小言,你这次可算是辛苦了。”她捧着一个镀金的奖杯,兴奋地说道:“沉甸甸的诶,也不知道这玩意能值多少钱……”
“唉!”沈芝明走过来,长叹一口气,露出稍显轻松的姿态。
自从比赛结束以后,他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身体都松快极了,当即就发出邀请,一定要让林此霄和陶斯言她们一起去家里吃顿饭。
“这,会不会太麻烦依姆了?”陶斯言还有些迟疑,不过钟雨仙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回忆般地解释道:“依姆做饭可好吃了,小时候我也时常被她拿些吃的填填肚子……”
沈芝明也说自己在比赛后就给家人打去了电话,现在估计都快把饭菜准备好了。
陶斯言和林此霄看对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赛场附近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由于离得不是太远,众人都没有坐车,而是沿着海边慢慢散着步。
自从开始搬迁以后,这周围的一些建筑材料都会有专人来看守着,否则一眨眼的功夫就会丢失不见。
起先沈芝明收到了大量的控诉,就全是关于这一点的。
“要是日子还能过得去,那还会有人去做这种事呢?”沈芝明摆摆头,顺势摸索着护栏上的一些雕花,像是在思索什么事一样。
他从基层来,又扎根在基层,整日与依姆依伯打交道,知道很多人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却还存着善心,所争论的每一点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很少是顾着自己的。
“县医院的张医生,你们还记得吧?”他忽然开口说道,然后又指了一下不远处已经被拆了一大半的三层小楼,言语里满是感慨:“张医生家里算是我们海澄小镇生活不错的,依姆好不容易将张医生拉扯大,还顺利地让他读书成了一名医生。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可以再继续照顾着小孙孙,可现在,家被拆了,她的愿望就落了空。”
“不是说已经在修建一些回迁楼了吗?以后可以住单元楼,生活还是差不了多少的。”钟雨仙家里环境糟糕,身旁的姊妹多,压根就没有多少生活的空间,她知道一旦开始拆迁,会被分配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听说以后到处都是电梯房,楼下就是便利店和快递站,做事都方便极了。”钟雨仙特意去查过相关政策,知道以后规划,脸上还带着一些憧憬。
与她相比较,陶斯言和沈芝明倒是显得心事重重。
“你说得没错,但这只是针对年轻人可以更好地去找到工作,对于生活在这的依姆们而言,从此以后,熟悉的街景不再,就连‘家’也没有了。”
陶斯言十分清楚,那单元楼虽然方便,可也会造就许多的生疏,与这时家家户户都认识的状况不同,几乎大家很少打过照面。
“是啊,好些依姆都来找我商量过这件事。”沈芝明说他已经跟上级汇报过,是否可以考虑将这新旧两个城区的规划给分开进行,旧城进行修缮和维护,而新城则是可以发展得更为新颖和现代化。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陶斯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晓得,沈芝明这次特意将众人带到了张医生的老家前,肯定是为了劝说自己呢。
“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自从戳破了窗户纸后,陶斯言便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过多遮掩。
她确实是除了前来记录一些古老的事物之外,还需要监督和走访当地的拆迁事宜。正因为如此,才会对海澄小镇和其他几个城区有了更深的体会。
“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的存在,城市才会变得充满生机。”陶斯言向着不远处看去,在那栋三层小楼旁,还放着一个木质的椅子,她可以想象得出,当初的依姆是如何坐在上面乘凉,然后看着身旁的孙孙们到处嬉戏打闹呢。
海风轻轻拂过脸颊,那种独属于春时的盎然生机,正在被夏季的燥热感逐渐取代。
或许是在庆祝搬迁,好几户人家都在房屋外头摆起了酒席,一桶桶烟花就这样被放置在一块,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子就这样拿着火机一下子就点燃了来。
“轰”地一声巨响,所有的烟花在同一时刻绽放出最为灿烂的一幕,而那些家长们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刚开始还训斥了小子一两声,后来大家都停下手开始欣赏起眼前极其美好的场景。
五彩斑斓的颜色,像极了打翻了颜料盘一样,一颗颗璀璨的星光伴随着夕阳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双手,悄悄地穿过人群,在衣袖里握着林此霄的手,两个人富有默契地露出浅浅笑意,陶斯言的那双琥珀色眼眸变得格外温柔,她觉得在此时此刻已经拥有了十分难得寻找的“幸福”。
“爱意”和“人”都是具有流动性的,我们无法去知道未来是如何的,但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此时此刻,眼前的人是真切地爱着自己。
绚烂的烟火,夏季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少年们,简直美好极了。
这一幕,被躲在棕榈树后的人影看了之后更是恨得牙痒痒,他阴沉着一张脸,十分用力地将手机砸向眼前的助手,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后,才睁眼说道:“去把那个叫做春年的小子给带来。”
助手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却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谁叫他收了好处费,结果错失了冠军的奖杯,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回报卢栖宏了。
……
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到处装饰着各种绿植,这不像是家首饰店,倒像是专门做花草植物生意的。
不远处的办公桌旁,就是卢栖宏和他的几个手下。
春年在助手的带领下,哆嗦着身体,一步一挪地结巴开口:“卢哥,你,你找我做什么?”
原先他是不愿意来的,怎料那助手居然说是林此霄他们也在,春年只好松了口,哪知一到门口就感觉不对劲了。
“我什么都干不好,你还是让我回家去吧……”他抢先在卢栖宏开口前,主动说道,样子显得很是诚恳。
“呵,你这小子。”卢栖宏略显惊讶,他眼里很是不屑地说道:“看来跟着林此霄那家伙确实能学不少东西啊,你这蠢货居然也学聪明了。”
无辜被骂了一顿的春年脸上多了一丝愤怒,他抬起头,直视着卢栖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说我可以,别扯到林哥身上。”
卢栖宏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春年,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道:“那姓林的小子究竟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之前大家不是很唾弃他吗,怎么一下子就转性了?!”
不仅是卢栖宏如此疑惑,就连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混混同样十分不理解,大家都是一无所有,怎么林此霄忽然一下子就收获了朋友和声望,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还能因为什么,人家在外面帮忙做事的时候,你们不是一直在偷懒耍滑嘛。”春年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卢栖宏脸色一变,直接叫人将春年给拎了起来。
原是想着好好恐吓他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像是条顺滑的泥鳅,十分难以抓到,在屋里绕着那些绿植跑来跑去,让卢栖宏惊得不行赶忙喊道:“喂!小子,我这花瓶可贵得很,你敢砸了就要你好看!”
这样追了一通,春年也累得气喘吁吁,他无奈说道:“卢哥,我啥也不知道,你就让我走吧。”
转眼间,春年就逃窜到了大门口。
只可惜,玻璃门好像被锁住了似的,压根就推不开,而卢栖宏则是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遥控器,轻轻一按,那门锁比大铁门还结实呢。
眼看出逃无望,春年干脆就坐在地上开始摆烂,反正他十分清楚,卢栖宏这人除了找人揍他一顿也不能再做出更为恶劣的事情了。
“你别紧张,我只是希望你帮个小忙而已,并不复杂。”卢栖宏忽然变得好商量起来,还主动叫人把春年扶到了椅子上做好,给他端上热茶和一些好吃的。
“只要你愿意答应,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奖励,到时你拿着钱,直接搬走就是了,再也不用去搭理林此霄那一伙人……”
春年听得云里雾里,一脸怀疑地问道:“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做。”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把奖杯拿回来而已。”
事到如今,卢栖宏也不再遮掩了,他拿出雪茄,一边让人帮忙剪去尾巴,一边轻声说道:“那是属于我卢栖宏的,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当初,林此霄他们从蕉城回来,就直接夺走了阿an和阿姐的关心,所有人都以为文衡殿会交给自己负责,哪里想到在阿an走后,这一切居然归属于林此霄这个“外来者”。
“这都是他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呢,区区一个奖杯算什么。”
听完卢栖宏的话语,春年更是不理解了,他嘟着嘴,念叨着:“你已经拥有这么多手下和眼前这个漂亮的房子,为什么还要去惦记着文衡殿?”
若是当真喜欢文衡殿的话,为什么在它面临拆迁时,没有主动站出来阻止,而是现在一切都恢复平静时才来争抢?
春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是不会答应这一点。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兜里取出阿妈给做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掉手上不小心沾的灰尘,十分郑重其事地说道:“阿妈跟我说过,绝对不要做坏人,所以你的忙,我不会帮……”
卢栖宏瞪着眼睛,许久没有说话,那眼神,让春年都感觉有些瘆得慌,尤其是身旁还站着好几个壮汉,再加上门又被锁上了,要是发生什么也不一定来得及叫救援。
就在春年内心忐忑不安,几乎在考虑该如何安排“身后事”时,眼前的卢栖宏却忽然闭上眼,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是说我可以走了?!”春年格外震惊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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