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这栋楼地上加上地下的部分,一共有十一层。

    在火红藤蔓冲天而起的瞬间,整栋大楼顷刻被瓦解。

    到处都是染着血一般的藤蔓。

    它们挣扎着,翻滚着,蠕动着,伸向更远的地方。

    研究所的大楼里,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全都被藤蔓占领。

    火红藤蔓见人就杀。

    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苏澄被包围在一团火红藤蔓的圆球里,藤蔓将她从地下带出,放在大楼废墟上。

    当藤蔓球上的藤蔓根根抽离,层层打开,苏澄看到和听到的,就是火红藤蔓追逐着,虐杀研究所工作人员的场景。

    来不及阻止,根本来不及。

    杀戮就已经结束了。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目光所及,全是火红色的藤蔓,它们好像铺陈了整个世界。

    那些藤蔓攀爬上楼栋,像一只只手掌,将整栋整栋的大楼轻松捏碎。

    当最后一座大楼也在轰隆声中倒在尘埃里时,苏澄听见一串熟悉的笑声从她头顶上传来。

    “嘻嘻嘻嘻……”

    “姐姐你看,这里变成平地,是不是好看多了?”

    苏澄站在大楼的废墟上,慢慢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

    视线中,她的妹妹,苏幼,浑身上下蔓延出赤色藤蔓,支撑着她悬立在半空中。

    苏幼以前学过芭蕾,她此时站在半空中,还保持着芭蕾舞者的身姿,甚至还踩着空气旋转了几圈。

    诡异又优雅。

    她畅快地笑着,看着苏澄,“姐姐,你看见我,好像并不高兴。可是我啊,看见姐姐,心里开心地不得了!”

    苏幼说着,又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嘴里还哼着小调儿。

    她的身体除了脸上尚且有自己的皮肤,其他部位全都被红色的树皮一样的东西覆盖住。

    有些恐怖。

    见苏澄没回答自己,半空中的苏幼迈着优雅的步伐,靠着背后藤蔓的支撑,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她站在和苏澄平齐的高度,一双眼睛盯着苏澄打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看我活着,不高兴吗?”

    苏澄的思绪还没从刚刚的杀戮中抽离出来,她看着小幼,自己天真善良的妹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小幼……你还活着……”苏澄喃喃。

    “是啊,我还活着!研究所那么多人都没把我折磨死,我还活着,你怎么不替我高兴?!”苏幼说着,猛地一抬手,几簇藤蔓穿着刘明诚的肩膀,将他从废墟中拽了出来。

    刘明诚挂在藤蔓尖尖上,身上不知哪里受了伤,血一直往下滴,他头耷拉着,也没有反应。

    好像是死了一样。

    苏澄刚要说什么,苏幼抢先她开口道:“姐姐,你看,就是这个坏老头,他折磨我折磨的最多了!”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折磨我的吗?”

    并不需要苏澄回答,苏幼就自顾自地说起来:“抽血,剥皮,把我的身体切开,再看着我自己愈合。”

    苏幼说着激动起来,声音尖厉地刺耳:“电击!水淹!火烧……!把各种管子插进我的身体里!就因为我不会死,他们越来越过分,麻药都不给我用,看着我痛哭流涕地求他们……!”

    苏幼的一字一句,像一根一根的针一样,扎进苏澄心里。

    苏澄的眼底倒映着苏幼有些扭曲和乖张的模样,她的心疼的揪在了一起——因为苏幼说的都是真的,她明明知道小幼在受折磨,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小幼,救她出来……

    苏幼的话还在继续:“你知道吗姐姐,针头一点一点扎进眼睛里有多疼?很疼很疼,但是后来我竟然觉得这种疼是最轻的。还有刀子捅进心脏里……”

    “别说了……”苏澄听不下去,眼泪大滴从眼眶中掉下来。“别说了,小幼……求你……”

    “为什么不说?”苏幼把自己的脸凑在苏澄跟前,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为什么不说呀姐姐,这些话我早就想说给你听了。”

    “这里。”苏幼抓着苏澄的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有先天心脏病,所以被基地驱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研究所的人说我的心脏里长了一颗变种的种子。”

    “种子不但修复好了我心脏上的缺陷,甚至还给了我很多能力,比如自我修复,怎么折磨都不会死。”

    苏澄眼睛里盛满了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幼怎么会跟自己一样?

    苏幼继续说道:“我要感谢这颗种子,是它,让我坚持到见到姐姐,还能看见姐姐你流下这么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苏澄内疚不已,“小幼……”她想伸手摸摸小幼的脸,但被苏幼一把拍开。

    苏幼微微抬起下巴,盯着苏澄道:“我知道,我们都一样。”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来救我?”

    苏澄满脸泪水,她潜进基地,起初的确是为了小幼,但是她后来做的事情就已经偏离了轨道。

    为什么?

    因为在她潜意识里,她已经相信了陆昱城的话,以为小幼死了。

    她听着苏幼的控诉。

    “你知道吗姐姐,曾经有三次,”苏幼比出三根手指头,“你已经很接近我了。”

    “第一次,你在南宫思澈的实验室里,我就在你隔壁,可是你走了。

    “第二次,你和你朋友去找父亲生前的同事——廖陈,我就在他的实验楼里,可你还是走了。

    “第三次,就在刚刚,刘明诚手上的血,那都是我的啊!可是你连看都没看一眼,你又要走!你又要走!”

    说到最后,苏幼几乎是尖叫着的,“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你知不知道我受折磨的时候有多想死?!

    “我被他们打了抑制神经活动的药,不能说话,不能求救!我多想你能像天神一样降临救救我!

    “为什么我能感应到你,你却对我的所在一无所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我?!

    “父亲临终嘱托叫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小幼……对不起……”面对苏幼一连串的质问,苏澄只能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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