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出院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城里已经接连两天没有下雪,街道干净,人群熙攘。
兰霜和朵朵来接江野出院,徐桂兰带着瘦了一大圈的江野站在医院门口,江野很安静,薄薄的眼皮轻轻垂着,没有四处张望,仿佛周遭的热闹都跟他没有关系。
兰霜俯身捏了捏江野没什么肉的脸颊,心疼地说:“小野住了一个月的院瘦了不少,等回家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朵朵将怀里抱着的小熊塞到江野怀里,“小野以后要好好吃饭,快点长高高,永远不生病。”
徐桂兰和兰霜都被朵朵可爱的话逗笑。
江野还很虚弱,徐桂兰怕他吹到外头的风又感冒,边给他围围巾边问朵朵:“对了朵朵,你哥哥呢?怎么没跟你们一道来?”
“哥哥最近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他今天要和好朋友出去玩。”
提到陆酌朵朵就生气,今天是小野出院的日子,哥哥居然不来!
徐桂兰心里很欣慰,江野住院一个月,陆酌一天都没来过医院看过江野,甚至还劝她和兰霜重新找户人家收养江野。
这才是徐桂兰想看到的局面,经此一事,她彻底断了把江野送人的念头。
徐桂兰嘴角带笑,牵着朵朵朝前走,“不来就不来,朵朵乖,我们回去。”
兰霜和江野走在后头,她几次偷偷观察江野,都没有从江野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徐桂兰和兰霜顾及江野的身体还没好全,雇了辆车坐回去。
到了地方,朵朵最先下车,她开心地抓着江野的胳膊,“小野看,这是我们的新家!以后妈妈和徐阿姨也在这里做生意。”
江野听不见,朵朵又还不会手语,他只得靠猜。
半个月前,兰霜托关系找到一家铺面,她用借的钱交了一整年的房租,带着陆酌和朵朵把铺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铺面足够大,兰霜把铺面隔成大的两个区域,面朝街道的一半做生意,剩下的一半平均隔成三个房间。
兰霜和朵朵睡一间,徐桂兰单独睡一间,陆酌和江野睡一间。
铺面的门又沉又重,兰霜拿钥匙开了门,推了半天才把门推开。
朵朵眼尖,一眼看到了坐在地上编草蜻蜓的陆酌,她开心地跑到陆酌面前,“哥哥!”
陆酌朝朵朵笑了笑,把草编蜻蜓送给朵朵。
朵朵捏着蜻蜓的翅膀有些不开心,哥哥真讨厌,她明明告诉过哥哥,她最喜欢的是兔子,其次是小鱼和风车。
她一点都不喜欢蜻蜓。
徐桂兰把东西放下,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气,“对了小酌,小野衣服少,你找一件你不要送小野。”
陆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不开心地说:“妈妈,我不找,我的衣服才不给江野穿。”
徐桂兰拿陆酌没办法。
陆酌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讨厌一个人又会讨厌到极点。
兰霜是这个家情绪最稳定的,她柔声说:“小酌,你就听你妈妈的话吧,你要是不送小野一件衣服,回头小野冻感冒又进医院怎么办?到时候你妈妈又要受累是不是?”
徐桂兰很佩服兰霜说话的艺术,连忙附和道:“是啊小酌,你兰阿姨说得对。”
陆酌这才不情不愿地去找衣服。
几分钟后,陆酌磨磨蹭蹭地抱着一件棉衣出来。
徐桂兰在看到陆酌怀里的衣服后眉头紧皱,“小酌,这不是来城里我给你买的那件棉衣吗?”
“我今天跟我的朋友出去玩不小心划破了,”陆酌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江野,继续说:“他只配穿我不要的烂衣服。”
徐桂兰拿过棉衣一看,气得差点对陆酌动手。
“你跟衣服打架是不是?破这么多个洞!”
兰霜担心徐桂兰真的打陆酌,赶紧徐桂兰拉开,“大姐,你别生气,交给我来缝就好。”
兰霜缝棉衣的时候发现破洞的地方很齐整,她看了眼在和朵朵玩的陆酌,神情很是不解。
不过兰霜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徐桂兰。
棉衣缝好,徐桂兰让陆酌穿在身上展示,“瞧瞧,你兰阿姨的手艺真好,就算不开餐馆,开家裁缝铺啊,也准能赚到钱。”
陆酌浑身不自在地扭动,“我不穿补巴衣服!我新认识的那个朋友会笑话我的!”
徐桂兰一听火气又来了,“你个小兔崽子,是我让你把衣服弄坏的?不穿拉倒,脱下来给小野。”
“脱就脱!”陆酌把脱下来的棉衣狠狠扔到地上,“我让他穿!”
徐桂兰看陆酌很不顺眼,“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看来是我没有教好你,朵朵,把扫把给阿姨拿过来!”
朵朵去拿扫把,陆酌趁机跑了。
兰霜抢过朵朵拿来的扫把,“大姐,你消消气,小酌他还小,不懂事,等他再大点,就算再也不喜欢小野也会注意行为的。”
徐桂兰大着嗓门说:“我看他就是想挨打!”
直到晚上陆酌才偷偷溜回家,他在外面给一个老头编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一天能挣伍角。
换作在桂花村,陆酌怎么也想不到那些草编的玩意还能值钱。
在城里就是不一样,城里人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老头在城东摆地摊,卖晒干的烟叶、卖烟斗,卖竹编的簸箕和提篮,陆酌连续三天偷偷观察老头做生意,第四天拿着几个草编的小动物找老头说话。
老头称赞陆酌有一双巧手,编的东西活灵活现。
当即答应只要陆酌每天给他编三十个,他就付给陆酌伍角钱。
陆酌欣然答应,他没有交什么朋友,经常和他走在一起的是老头的孙子,老头心思重,暗地教好孙子,让孙子偷学陆酌的手艺,等学得差不多就让陆酌滚蛋。
然而老头的孙子是个不开窍的,就算陆酌当着他的面编东西他也学不会。
反倒是陆酌只要外出就拿他当借口。
陆酌肚子饿得咕咕叫,摸黑走到炉灶前掀开锅盖,看锅里有没有剩点吃的。
锅里还留有半个馒头,陆酌无声咽了咽口水,拿起馒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馒头吃完,他用冷水洗漱完回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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