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峥顾不得闲逛,掉头就往灵岩村返。
琅琊暴动是新朝动荡的第一枪,也是炮灰的一枪。首先,这场起义只维持了三个月,其次,吕母将在一年后病故。
而在吕母死后,她的部下或投靠,或自立为王。反正这不大的胶东半岛会出现大大小小五六个割据势力,搅得这反派窝子一片狼藉。
沐峥不想牵扯其中,西进长安迫在眉睫。
“芸娘……”
沐峥一路狂奔!远远就看到那女人在屋檐下等着自己。本该挽上的青丝自然垂于胸前,微风习习,别有一番风情。
“赶紧收拾细软,我们得离开这里。”
“现在?”
对于沐峥的着急,芸娘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还有什么牵挂?”
“倒不是什么紧要的,只是我们身无分文,就算要走,也得把家里东西典当掉。”
这话没毛病。沐峥暗道自己还是太冲动了,习惯了现代社会的说走就走,却忘了在这古代没有移动支付。
很快,芸娘就收拾了一些旧物。
“劳烦冤家去一趟县里,这些东西能值三四十钱。家里还剩一点粮食,我烙成饼带在路上吃。”
沐峥赞叹这女人的临危不乱,掉头就往城里跑去。他走得很急,看着天上那明晃晃的太阳,不由怀念起那冰镇可乐。
终于,一切事妥。
可还不等沐峥顺口气,街上就变得嘈杂起来。
脚步声,呼喊声,拍门开门声……
沐峥暗叫一声不好,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吼,“出大事啦!县老爷被刺啦!”
作为一名特种兵,沐峥很清楚掌权者在遇到突发情况时第一件事就是封锁出入关口。
他不能被困在城里。
沐峥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赶到了城门口,却听到一声“关闭城门!”
那声音如洪钟一般,在整个城市上空回荡。
仅仅百米之遥,那沉闷的关门声仿佛将整个城市与外界隔绝开来。
该死,还是晚了一步。
沐峥有些懊恼,当下时局混乱,他如果不能找到一处躲藏地,很可能被官差当成暴民抓起来。
可是短短几分钟时间,海曲城就从刚才的人流如织变得寂静萧条。不管是商铺还是小院,全都大门紧闭。
怎么办?
就在沐峥焦心不已时,一阵厮杀声传来。
探头一看,那群起义军和官差就在不远处。
边追、边打、边跑!
靠!
沐峥低声咒骂,左右环顾,犹如闪电般钻进了一暗巷。
可事情就那么巧。
不一会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也跟着跑进来。
“哼,吕氏。听闻今日暴动由你而起,快快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见大人。”
“我呸!就胡建那个狗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你们也好昧着良心给他当差。”
“大胆!胡大人是国之栋梁,岂容你这反贼污蔑。”
一番呵斥之后,外面就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沐峥就躲在一块木板之后,透过缝隙,他看到四五个官差和两三个大汉斗缠在一起。
官兵手持长剑,而大汉们举的都是砍菜刀。寸短寸险,很快便有人倒地,浓浓的血腥味灌进了沐峥鼻孔。
“吕夫人,你快走!”
那群汉子边打边退,明显寡不敌众。而沐峥也备受煎熬,关于吕氏,他只记得寥寥几字。
“吕母之子吕育,因没有按县宰吩咐去惩罚那些交纳不起捐税的百姓,被县宰所杀。吕母满怀悲愤,遂组织农民起义队伍攻破县城、杀死贪官,点燃了反抗王莽统治的火炬。”
如此大义的妇人,且吕育又是为了贫苦百姓所死,他怎能见死不救?
“去死吧!”
一个官差手持长枪向吕母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角一块木板向他飞来,吓得他慌忙后撤。
长枪刺空,官差愤怒地瞪向沐峥,而惊魂未定的吕母也同样望着他,不明白这突然的救星从而何来。
“哼,居然设有埋伏!”
显然,那两个官差误会了沐峥的身份,他们挥刀就砍,沐峥侧身躲过,顺势出拳,直击一人面门。
那人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另一官差见状,心中一惊,动作稍缓,沐峥抓住机会,飞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走!”
不敢停留,沐峥拉起吕氏就往暗巷深处退去,另外两个壮士对视一眼,紧跟上前。
“往左!”
途经一丁字口时,吕氏突然发声。沐峥也没迟疑,对于这城中小道,自然是吕氏来得熟悉。
很快,众人就便来到一座小院。
“这是我早些年置办的房产,他们一时半会还查不到这里。”吕母脸颊煞白,明显惊魂未定。待她呼吸稍微平稳些,立马向沐峥致谢。
“多谢壮士仗义出手,敢问如何称呼?”
“在下沐峥,夫人不必客气。”
出手相助已是迫不得已,沐峥不想和这帮起义军有瓜葛,说完便要走。
吕母赶紧喊道:“壮士留步!此刻风声尚紧,不如等到月色后再离开。再者,老身见壮士身手不凡,也可指点指点我这两位兄弟。”
这是想拉拢他?
沐峥岂敢答应。
好日子还没开始呢,他就往苦日子里钻,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沐峥抱拳拱手,言辞委婉,“当下局面混乱,晚辈还有小家要顾,实在不能多留。”
闻言,吕母多少有些惋惜。
“壮士,若你信我,便随我一同抗争,为百姓谋条活路。”
“我本只是过路之客,不想卷入这纷争。”
“可你今日救我已是入局,官差也不会放过你。”
“告辞!”
沐峥毫不犹豫地退出了小院。他本想离开前提醒吕氏杀掉胡建就赶紧跑,因为王莽的大军会在三个月之内收复海曲。
但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干涉历史进程。
最后,沐峥暂住到了一处破庙,这里还有很多和他一样被困的城外人。
一开始,人们还都能耐着性子等待。可四五天以后,城里粮食越来越少,物价却越来越高。孩子们饿得哇哇大哭,大人们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家里的田地都荒了,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抱怨声不断,沐峥就缩在角落,他也在担心芸娘。那小妮子孤苦多年,最害怕被人丢下了。
还有那县宰,听说至今还吊着一口气,他发话一日抓不到吕氏就一日不开城门。
“听说了吗?那吕氏在奎山西麓的土台祭天,自称将军,越来越多的人奔她而去。”
“干得好!这狗官早就该被宰了。”
“还有那皇帝也一样,年年征战,不是乱分土地就是更改钱币,好不容易存点钱,他一句话就给毁了。同样该死!”
破庙里消息不断,沐峥从来不参与讨论。就在众人聊得起兴时,忽听夜空中锣鼓乍响:“狗官跑了,城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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