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彪顺着常宝的指示看过去，顿时就勃然大怒。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一个猪肉摊前面。
他恶狠狠地看着蹲在摊位后面的那个干瘦老头，破口大骂道：“张二狗，你这个狗日的！”
“之前老子看你活不起，还好心把养猪的方子交给你，还送了你八个猪仔，要是没记错的话，你那个造谣我们，就是你带的头吧？”
这个时候常宝也跟了过来。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不是！咱还记得这个老东西，当初可是口口声声的说，就算是饿死，也不靠咱的法子赚钱！”
“怎么着？张二狗，你现在卖的这些肉，是从你家的地里长出来的啊？”
听到兄弟二人这番话，旁边的朱寿也是哭笑不得。
看向地摊后面的那个老头，面容黝黑，干干瘦瘦的。
身上穿着麻布衣服，衣服短打打扮，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
只不过，那双三角眼配上薄嘴唇，看着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
那名叫张二狗的老头看到常氏兄弟，吓得朝后缩了缩。
他讪笑着说道：“常三爷常四爷，你们可是误会小人了，这些猪肉啊，是小人庄子上其他的养猪户托付小人售卖的，小人自家的那几头猪仔，早就染了猪瘟，全死掉了。”
听到这话，常宝同样勃然大怒。
他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不休，放你娘的狗屁！”
“咱当初送你的可是八头花猪仔，你们庄子上，咱都跑遍了，除了你家，还有谁家是养花猪的？”
说着，常宝单手拎起肉摊上的一条足有数十斤的半扇猪肉。
他指了指那根毛都没有剃干净的猪腿，接着骂道：“你敢说这不是你家的猪？“
就在常氏兄弟二人，对着这个可怜的老头疯狂输出的时候，朱寿却蹲了下来，仔细在肉摊上翻捡起来。
常宝所说的花猪仔，是朱寿之前精心培育的一种生猪品种。
只要六个月就可以长到三四百斤重，而且肉质极为鲜美。
但现在这个肉摊上的猪肉，肉质却一塌糊涂。
而且足足半扇猪肉，居然也就三十来斤重。
可想而知，这头养了四五个月的肥猪，撑死了也不过百来斤。
显然是被眼前的这个张二狗给养废了。
而且细看这些猪肉。
猪皮很厚，肉的质地纹理也十分稀疏。
按照长干里大食堂的评级，这样的猪肉，连端上餐桌的标准都达不到。
朱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搭理争吵中的三人，而是背着手溜溜哒哒的沿着巷子朝前走。
每到一个肉摊，它就会低下头仔细观察肉的质量。
果然，这些肉摊上的猪肉，质量都非常一般。
但是他们的价格可不便宜，跟梅山猪标价都是一样的。
价格高的居然也敢卖到一头猪三两银子！
自然而然，这些摊主的生意都是一塌糊涂。
反倒是后面梅山猪的两个铺面，买肉的人络绎不绝。
看到这个场景，朱寿就知道，局势逆转，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朱公子，您来了？快来坐啊。”
朱寿路过一个肉铺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热情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就看到两个二十多岁的的青年，正一脸笑容地看向自己。
“你们是……梅山那边的人吧？”
个头比较高的那个笑道：“朱公子真是好记性，还记得咱们。老三，快去给朱公子搬张椅子。”
于是，那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青年，就一言不发地办了一张椅子，放在肉铺门口。
朱寿倒也没有拒绝。
今天他到鸣锣巷子，主要就是来简单做个市场调研。
调研嘛，不论走多久，看多少，总归是有限的。
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跟这些长时间混迹在这里的人打交道，才是最好的办法。
很快，朱寿便坐在肉铺门口，跟里面的兄弟俩聊了起来。
“听说最近朝廷打算让你们回去了，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那青年拿着一把剁骨刀，一边砍着排骨，一边笑着说道：“回去作甚？我们商量过了，以后就在金陵城安家了。”
朱寿愣了愣，问道：“哦？那徽州的家产怎么办？”
“嗨，不怕朱公子笑话。我爹走的早，家里也只剩我们兄弟二人和老母亲。我爹走后，我们二人还小，本家的叔伯们，合起伙来吃了绝户。只给我们一家留了一间破院子，田产是半分都没有。哪怕不是这次大灾，留在老家，我们怕也活不了。”
邦邦的声音停歇下来，青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接着说道：“说起来，朱公子还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若非您的帮扶，我们兄弟二人，也没有这份糊口的手艺。”
“现如今，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打听过了，本家的亲戚，或许是死差不多了。按理来说，我们回去，在族中怎么也能分十几亩地。不过，现在我们却看不上了，不耐烦与他们掰扯。”
说完，青年将剁好的排骨，小心用荷叶包了起来，用细麻绳系好，放在一边。
“稍后公子把这些排骨带走，我们也没啥好东西。上次杀猪菜时，公子也没看上我娘做的菜，让我娘唠叨了好久……”
朱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公子切莫推辞，不然让我娘知道了，又要唠叨。反正不是甚稀罕东西，权当是一份心意。”
朱寿笑着应承下来，然后开口道：“最近这鸣锣巷子却是比以前繁华了不少。”
听到这话，那青年脸上流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都是一群承了公子恩惠的白眼狼，公子莫要搭理这些腌臜货。”
朱寿笑道：“这么多卖猪肉的，你们的生意受影响吗？”
那青年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如何能不影响？就这短短一个月，肉价便又下降了三成还多。不过，这帮人的肉不好，生意终究不长久。市场上这些人，来来走走，换了不知道多少波了，每天都是一批生面孔。”
“咱听说，外面好多庄子上的养猪户，出栏后肉卖不出去，全部低价处理给了那些屠户。真是现世报！背地里传公子坏话的，也就是这帮人。公子教他们好，他们不听。好好的日子，非要自己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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